有時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無感,或者說自認為自己不會掉眼淚,可是關鍵時候還是掉下了眼淚。
那天,郭去把五千七百塊買的牛拉走了,人還在半路上,就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電話中告訴他,他的外婆去世了。
說實話,他對外公和外婆沒有多大的感情,甚至就算是對他們真正瞭解,那也是從把母親接回家開始的。
外婆呀,如今應該是快七十五歲了吧?說實話他連外婆的生日都不記得,如此說來,他豈不是大大的不孝?
“外婆去世了”,他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句話,然後努力想要回憶起有關外婆的種種,最終也不過是兩三個畫面。
一是他被蛇咬後,外婆來看望他,從兜裡拿出花生和糖,那雙蒼老的手,以及防備郭老爺子的眼神,還有就是臨走時,給他留下的雞蛋。
二是他去接母親時,外婆哭得紅腫的眼眶,以及努力掩蓋的不捨。
三是母親被接走時,外婆張口欲言時的樣子,那樣子似有無窮的挽留語言想要說出來,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原本覺得外婆留給自己的記憶應該很多,但來來去去都是這三個畫面……
可是這三個畫面卻也只是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倒不至於流淚哭泣。
“我真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呵。”郭去自嘲一笑。
“你說什麼?”
旁邊的大伯沒聽清楚,問了出來,郭去搖頭,表示沒說什麼。
車子快速的回到鄉里的街道上,郭去把牛交給大伯拉回村裡。
然後開著貨車就回城裡,貨車的車速很快,排氣管裡一度冒出了黑煙,父母由於走的急,所以丫頭和老爺子都還在城裡,郭去要去接二人,然後一同去外公家裡。
先是去把車換了,這次開的是郭小青的桑塔納,接上了老爺子,就去學校。
丫頭還在上學,而郭去時間不多,和老師請了假後,立馬拉上丫頭就走。
“哥哥,我們要去哪兒?”丫頭至今還滿臉迷惑。
郭去透過後視鏡看了丫頭一眼,整理了一下心情,“我們去外婆家,去……去見外婆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啊,只不過是自己去見她,而她見不到自己了。
呼……
心裡很亂,但郭去只能透過深呼吸來控制,他此時還不能亂想,他正開著車呢。
車速很快,行駛在凹凸不平,而又有無窮彎道的盤山公路上,雙手握方向盤都握不緊,經常被彈起。
這種在北方人看來其險無比的山路,只要一出錯,那就是跌下幾百米高懸崖的下場,郭去卻把車開得飛快。
透過這種方式,他的注意力得以轉移,透過這種方式,他可以不去想其他的,至於危險與否,其實這與南方人來說,根本不是事。
或許這就是後世,南方的駕照比北方難以考到手的原因吧,而他就是在南方考的駕照。
車子最終停在了路邊,下車,丫頭顯得很是高興,以前每年寒暑假。他都要來這裡玩半個來月,所以顯得很是熟悉。
蹦蹦跳跳的走在田間小路上,不時停下回頭催促哥哥和爺爺快點,然後又開始蹦蹦跳跳的跑。
路邊盛開著野花,黃色,綠色,藍色,白色,紫色,應有盡有,她像只快樂的精靈,在小路上,有目的地的追尋著蝴蝶。
啪啪啪啪啪啪……!
鞭炮聲想起,丫頭也回過神來,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裡冒起了一股青煙。
丫頭指著外公家的老木屋道,“哥,外公家在放鞭炮。”
她此時好似終於察覺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退去,心裡的不安全都表現在臉上。
以前村裡有老人去世,郭去從來都不會讓丫頭去堂屋,所以她感受不到那種恐懼,自然也沒感受過,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在生活中的感受。
郭去拉著丫頭的手,老爺子跟在身後,不快不慢的走著,此時的那種緊張心情,很多人都體會不到。
三人走到豬圈邊,就已經有人看到三人了,郭去的母親出來了,她哭紅了雙眼,而今見到自己的孩子,好似又想到了自己也是別人的孩子,而她的母親已經不在了,於是又哭了出來。
丫頭見到媽媽在哭,不知怎的,她也哭了出來,悲傷就像是一場傳染病,在場的大都數人或多或少都哭了。
郭去沒哭出來,只是眼淚已在眼眶打轉。
心中想要安慰自己的母親,但卻不知道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