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百多萬就徹底落空了。
夫妻倆不知道,顧北當時就站在屋外,將他們的悄悄話盡收於耳。
那一刻,心如同墜入冰窖,寒意從頭竄到腳。
在顧家的這五年,顧北從起初的可愛開朗,到現在變成空心的行屍走肉,眼中的光彩逐漸被疲憊和小心翼翼代替。
他以為是自己的到來讓伯父伯母生活壓力變大,所以他們才苛待自己,沒想到竟是為了父母的賠償款。
顧北止不住地冷笑,眼尾猩紅一片。
他笑自己像個傻逼,也笑原來親情也不過如此。
死人都有利用價值,何況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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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天的磨合,顧北已經能熟練用雙柺行走。
他悶頭走了許久,也不知道該去哪,只想著遠離那一家人。
所以不管去哪都行。
頂著司機的眼神壓力,顧北穿過了第五個十字路口,再抬頭,他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武湖公園。
這個時間點公園裡都是散步的行人,拄著柺杖,還鼻青臉腫他像個異類。
顧北來到湖邊坐下,帶著溼氣的夜風吹到身上並不很清涼,反而讓面板沾上潮溼的粘膩。
顧北靜靜望著湖面上的波光粼粼,視線又不自覺落到受傷的右腿上。
他心裡繃著的那根弦驟然斷裂。
從遠處看,只見瘦得骨骼嶙峋的少年低垂著腦袋,背影佝僂,形容枯槁。
不見這個年紀該有的清風明月與胸膛熱血。
就連一身堅硬的骨,都似被敲碎了。
馮老師問過他:“顧北,你成績那麼好,為什麼還要去練跑步啊?”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
“因為我喜歡奔跑的感覺。”
“會讓我有種我生來就自由的錯覺。”
馮老師聞言哂笑:“可每個人生下來就是自由的啊,這不是種錯覺。”
顧北面色微怔,鳳眸裡亮起的光漸漸熄滅,他啞聲道:“對我來說,是。”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抑鬱了。
或者說,他其實一直處在抑鬱的情緒裡。
就像此刻,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奔跑,再也無法感受自由的錯覺。
他很想走入這汪冰涼的湖水中。
當一道熟悉的鈴聲響起時,顧北才恍惚回過神。
他低頭髮現自己的半個身子已經泡在了水裡。
他扭頭看向岸邊,鈴聲的來源是他的揹包。
猶豫了兩秒,顧北轉身朝岸邊游去。
他溼漉漉地癱在岸上,石子咯著他的背後,冰冷的湖水讓他的身體麻木不堪,痛感都弱了不少。
他掏出揹包夾層裡的老款翻蓋手機。
手機邊緣的白漆早已掉落斑駁,邊響鈴邊閃著刺眼的燈光。
這還是爸爸出事前給他買的禮物。
也是遺物。
他小心保管著,用到現在。
這臺手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響過了。
看清來電人的名字,顧北心口一窒。
這通電話如同開啟潘多拉魔盒的鑰匙,將那些被他刻意壓制的,關於濱寧的回憶一股腦釋放出來。
【荊勇】
荊這個姓很稀少也很獨特,他記得特別清楚。
煙花廠的員工裡就這一個姓荊的。
也是爸爸臨終前,一直掛在嘴邊的名字。
莫名的,顧北呼吸急促起來,他顫抖著指尖,按下通話鍵,接著遲疑地把手機擱在耳朵旁。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安靜到顧北以為或許是某種惡作劇。
他滾了滾喉結,開口的聲音嘶啞低沉:“喂?”
回應他的依舊是沉默,顧北皺緊眉頭,暗罵了聲,就要將電話結束通話。
手剛放下,聽筒裡便傳來一個明顯是小孩子聲線的嗓音。
“喂。”
糯糯的,尾音帶著小心翼翼。
顧北動作一頓。
他重新舉起手機,語氣不是很好,甚至有些衝:“你是誰?給我打電話幹嘛?”
小女孩似被顧北嚇到了,話語染上濃重的鼻音:“我是荊梨,媽媽讓我打給你的。”
荊梨?
是……荊勇的女兒?
眼前的場景一瞬間幻變成濱寧的重症病房。
全身重度燒傷,已然奄奄一息的顧衛陽用力扯住顧北稚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