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之上。
約莫百人左右的鹿鳴軍將士紛紛丟盔卸甲,各有負傷,疲憊的坐在四處,時不時能傳出一陣唉聲嘆氣......
雖不刻意,但在如此低沉氣氛的襯托下下,卻還是顯得格外揪心壓抑。
祁鴻將手中青龍刀蹲在一旁,沉默的坐在一塊巨石之上,全然沒了往日身為雄獅的傲氣,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
“將軍。”
跟隨在他身邊多年的周姓副將走上前來,取下腰間水壺遞給了他:
“渴了吧?末將這裡還有水囊。”
祁鴻擺了擺手,低聲道:
“還是分給將士們吧......他們跟我跑了一夜,該累壞了。”
周副將見他如此低迷,也是忍不住打氣道:
“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如今訊息應該都已經傳回襄樊了,其他兩位將軍定會聞訊趕來!
“這時候您可千萬不能洩氣啊,我們大家都還在等您帶著我們殺出去呢。”
祁鴻看著他。
良久,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他沒明說的是。
在臨出發前,他曾特意叮囑過池紀與賀遊二人,讓他們在聽到自己危機時,需事事以襄樊為重。
因為襄樊是鹿鳴軍立足的根基。
襄樊還在,他們就還有望能撐到明先生趕回來的那一天。
可襄樊若丟了,鹿鳴軍會有覆滅之危不提,女帝的屠刀怕是也會頃刻落到他們這幫老夥計的頭上。
到了那時,為救他一人而讓一眾兄弟身陷險境?
他於心不安吶!
此戰若勝,功在大家。
此戰若敗,舍他一人。
這是祁鴻早已下定的決心。
只是,唯獨苦了這幫誓死追隨他的將士了......
祁鴻扭頭,面色平靜的掃視在場眾人一圈,略顯沉默。
罷了。
此等大恩,來世再報吧!
祁鴻閉目深吸一口氣,而後重新睜眼,雙目堅定,心中決斷。
衝鋒突圍之日,就在一個時辰之後。
若能活,便活。
若死了,便多殺幾個寧賊,權當為自己殉葬了!
想到此處。
祁鴻猛然站起身來,開始整理自己的戎裝。
能擔任鹿鳴軍的將軍,是他這一生最值得驕傲的事,他就算死,也絕不辱沒“虎將”之名!
而就在他整理的時候,卻聽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吵鬧:
“秦開!這時候你上山來是想幹什麼?羞辱我家將軍嗎!?
“我周奉絕不答應!”
周副將說著,就要拔出腰間劍刃相向。
但祁鴻卻在身後淡淡的叫住了他:
“住手。”
“將軍!”
周副將大急。
但祁鴻卻走上前來,伸手輕輕按住了他的胳膊,將劍刃重新推了回去。
秦開見狀,翻身下馬,提著手中兩個酒葫蘆:
“我們聊聊?”
祁鴻沒有答話,扭頭朝著山崖處走去。
周副將見狀,只好硬著頭皮讓出一個身位來。
秦開這才跟了上去。
兩人對坐於巨石之上。
秦開將手中一個酒葫蘆扔給了祁鴻。
祁鴻也不客氣,仰頭就灌了起來。
秦開同樣奉陪。
直到暢飲一口後,秦開這才長出一口氣,望向身旁山巔之景,單刀直入道:
“我說,降了我們吧。”
祁鴻晃了晃手中酒葫蘆,淡淡的說道:
“你們寧國的酒,勁兒也不大啊,怎麼剛喝了一口就開始說起胡話了呢?”
“胡話嗎?”
秦開扭頭看他,笑呵呵的說道:
“就當是胡話吧,但這胡話也是為你好啊。”
祁鴻嗤笑一聲,接著飲酒。
秦開也不惱,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女帝涼薄,天下皆知。
“今日有此一敗,無論你殺不殺的出去,你的結局都早已註定,若想活下去,就只能降了我們!”
祁鴻撇了撇嘴:
“豈不聞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大丈夫行事,當光明磊落頂天立地,又豈會侍奉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