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昏暗的詔獄中。
若試問此地以往所關押的是何種人?那無疑都是為禍一方的窮兇極惡之徒。
但近日。
詔獄中卻也迎來了這麼一位不似尋常犯人的存在......
他本是燕國危難之際,被寄予希望,能扛起大梁的將軍,但如今卻因為一場戰役的敗北而滿身罪業。
其實若只是單純的敗了,倒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畢竟打仗嘛,誰能保證自己一定就百戰百勝呢?
若因為一場敗仗就要讓將軍下獄,那日後國家征戰,誰還肯為將?
之所以拉他下獄,是因為他此前曾立下過“軍令狀”。
軍令一出,有死無悔啊......
身在獄中的趙業微微抬頭。
看著那從鐵窗縫隙灑落進來的刺眼陽光,心中也知道,或許這就將是自己最後的時光了。
遙想自己這一生,也算過的快哉!
臨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可能也就是自己女兒了。
明明回想起來,好像就在昨天。
她還那麼小,從搖籃裡剛抱出來的時候因為怕生,嗚嗚大哭,等好不容易哄睡著了,又反過頭來尿了自己一身。
嘿,從小就是個調皮鬼,難怪長大了願意跑到軍營撒野,當將軍呢。
趙業搖了搖頭,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笑容。
儘管這些年他總是板起臉呵斥這丫頭,做起事來沒有一點女兒家的樣子。
但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他到底有多為自己姑娘驕傲的!
他趙業的女兒,註定將是天上地下獨一份!
哎呀,就是可惜,雖然姑娘已經長大成人,可自己卻沒機會再親眼看著她鳳冠霞披,風風光光的出閣嫁人了......
哪怕已經提前託了大帥,日後替自己好好照顧她。
可他、可他總還是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萬一她上了戰場受傷怎麼辦?
萬一她生病的時候身邊沒人照顧怎麼辦?
萬一她將來嫁了人,夫家那邊卻仗著孃家沒人欺負她怎麼辦?
萬一......
一樁樁一件件的小事不斷湧現在趙業腦海。
讓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此刻卻也只能躲在角落裡縮成一團,偷偷的抹眼淚,乾著急。
他好後悔。
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聽大帥的話。
明明大帥已經屢次告誡過他,讓他在戰場上對敵人不得起任何輕視之心,方方面面的可能都要考慮到。
可自己、可自己為什麼就能被這些小小的勝利給衝昏頭腦了呢?
饒是岐王本人都尚不敢如此傲慢。
可自己不過跟在岐王身邊,短短學習了一段時間,就敢斷定天下再無英傑?
真是何等的愚蠢啊。
要是能重來,自己一定一定不會再如此了!
只可惜。
這世上終究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就像他,早已註定要在此刻踏上黃泉路了一樣......
“噹啷——”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鐵鏈墜地。
趙業趕忙將眼淚擦乾淨,深吸一口氣,儘量不讓外人看出任何異樣。
就算是赴死,他也要挺胸抬頭,絕不能丟了身為將軍的尊嚴!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
來的並非是獄卒或是官員,而是一襲鳳袍加身,雍容華貴的年輕太后。
趙業呆愣住了。
不明白太后為何會出現在此?
但出於本能,他還是立馬跪地俯首,聲音悲慼惶恐:
“罪臣趙業,參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慕容世嬿掃視了他一眼,並沒有立即答話,而是在左右侍女搬來一張太師椅後,安坐在椅子上,這才緩緩出聲道:
“起來吧。”
“謝,太后。”
趙業只是抬起腦袋,卻並沒有起身,依舊長跪在地上。
慕容世嬿沉默片刻後,率先開口,語氣平淡:
“你犯的是死罪。”
趙業羞愧的低下頭:
“臣,是愧對太后的信賴。”
慕容世嬿仰頭,輕嘆一聲:
“老實說,早在當初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哀家心中其實很糾結。
“這麼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