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深黑,烏雲遮月,萬魔淵中新生魔族的消亡速度之快,快到只能聽到交織在一處連綿不斷的慘叫聲。
更有甚者,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就成了照世鏡的養料。
而守在淵邊的魔霄下屬似是早已習慣了,對同族的死亡哀鳴充耳不聞。
魔族的殘暴不仁,讓雲意辭的些許猶豫蛻變為無限的理智。
照世鏡已經出世,即便不是魔霄,也會有其他魔族動這個歪腦筋。
既如此,倒不如趁沈懷川在一旁的時候解開封印。
沈懷川拿回自己的力量,他又有成算,必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天魔出世危害人界。
夜色朦朧,雲意辭緊盯著數量眾多的魔人,以及如裂開的大口般的魔淵,卻並未發現站在她身後的帝詔晦暗不明的神色。
從看到困魔淵的那一刻,他壓下去的涅盤之火從靈魂深處開始叫囂起來。
那是一種,遇到生死之敵不由自主的沸騰燃燒,直到燃盡自己的生命焚盡一切才能停止的火焰。
帝詔此生從未有過這般不妙的感覺。
他甚至懷疑,此處便是他的應劫之地。
燭見就是他的前車之鑑。
天道守衡,讓一隻不屬於此界的神獸誕生在此界必有它的用意。
燭見生於妖界,完成使命之後,散盡血肉歸於妖界。
那他呢?
他的使命又是什麼呢?
帝詔不願深思,輕輕伸手拉住身旁的雲意辭的手,向來強硬的他第一次露出軟弱的一面。
他悄悄傳音道:“我有不好的預感,這裡非常危險,我們走吧,小辭。”
“我不能再靠近困魔淵了。”
他害怕,在這裡他無法護住她。
雲意辭冷不防被他牽住,才發現帝詔的手有點冰涼之感。
她原想掙開,又怕動作太大驚擾了看守,於是回道:“也好,等確認了照世鏡狀態我們就回去吧。”
“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從長計議。”
帝詔心口一悶,看了眼用照世鏡引誘他的罪魁禍首沈懷川。
他盤算著,現在他們三人,沈懷川表面上輩分最高,但是他修為盡失,與凡人也無甚區別,事事都要依仗他和雲意辭。
等會兒一回駐地,他就直接帶著雲意辭回宮,然後把魔宮的人修和寶物打包去人界。
至於沈懷川,願意聽話跟他回去最好,不願意的話他就把沈懷川綁回去。
雲意辭和帝詔一番傳音,再看沈懷川又犯了難。
她的傳音,也不知沒有靈力的沈懷川能不能聽到。
雲意辭想了想,一手牽著帝詔,另一手則落到沈懷川肩上,用指尖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寫道:“如何?”
她手剛拍上去,沈懷川就回頭了。
感覺到雲意辭所問,他搖了搖頭,然後竟打算邁步往困魔淵走去!
帝詔鬆開雲意辭的手,一把提溜住沈懷川的衣領,咬牙威脅道:“你想死?”
“好,我成全你。”
二人動作之大,再有帝詔說話的聲音,幾乎是瞬間便激起了看守困魔淵的魔人的注意。
雲意辭沒想到帝詔與沈懷川平日裡一個比一個靠譜,今日要緊的時候卻掉了鏈子。
她顧不上再繼續隱藏身形,立刻召出風域。
眼看帝詔與沈懷川呈對峙之勢,雲意辭不知道二人怎麼又幹上了,她忍不住勸和道:“帝詔前輩!沈前輩!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們現在驚動魔霄的人,下次來這裡只會更加危險,先走吧!”
帝詔手心中的鳳凰火照亮了三人的身形,過來查探的魔族都被嚇得後退一步。
帝詔冷聲道:“沒有下次。”
他不會再靠近此地,更不會帶著雲意辭過來,他要直接斷了沈懷川的念想。
沈懷川平和開口:“帝詔道友,我們已經走不了了。”
“只有一直往前,才能找到一線生機。”
被烏雲遮住的月不知何時再也看不到了,只有遮天蔽日的魔氣如雲如霧,預兆著永夜降臨。
與之而來的,是月下琴動之聲,輕淺哀怨,如泣如訴。
雲意辭迅速將沈懷川護在身後。
她循聲望去。
藉著帝詔的火焰亮光,她看到天際一道朦朧的身影。
在三人看過去之時,琴聲便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猶如切冰碎玉般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