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觸碰到結界的一瞬間,結界消失不見。
但在她出去之後,結界再次將孤寥的小院包裹起來。
“舅舅!”
帝曜無奈張開手,任由像個球一樣的小侄女把自己撲了個滿懷。
他順手顛了顛手裡胖的看不出脖子的毛團子:“瑤兒,你又沉了。”
帝瑤生氣,啄他的臉:“舅母說你小時候比我還胖!”
帝曜側過臉避開她的喙,眸光微閃:“她當真這麼說了?她對你提起過我?”
帝瑤忍不住搖頭,戀愛腦真是沒救了!
她撒嬌道:“我聽我兄長說,他們要去神眷之地了,我也想去。”
帝曜雖寵愛帝瑤,卻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你還沒有化形,去不了。”
“你先安心跟著你舅母修煉,等你大些再說吧。”
小雞糰子帝瑤心知自己拗不過舅舅,當下便眼淚汪汪地靠在帝曜肩膀上也不敢再提什麼請求了。
帝曜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紮起的小發髻。
說是髮髻,其實就是將頭頂黃色蓬鬆的毛兒梳在一起。
為她梳髮的人還用紅色的細綢帶綁了一朵小花。
他是歷經過失子之痛的人,再怎麼也不會下作到強奪妹妹的孩子。
帝瑤出生之前,他的妹妹曾對這個孩子寄予厚望。
甚至以他這個兄長的名字為她命名。
可是帝瑤出生之後,很快就被發現與其他幼崽不同。
帝瑤的發育似乎有些遲緩。
神族不需要經歷化形雷劫便可直接化成人形。
化形這事,對他們來說就像吃飯喝水,出生後一兩年便可幻化人形了。
帝瑤卻遲遲不化形。
她上面又有一個優秀的兄長作為對比。
母親的偏心可想而知。
後來帝曜見被忽視的帝瑤瘦弱的不像話,乾脆找了個藉口把帝瑤討了過來。
鳳音怨恨他,最後卻還是接受了帝瑤。
帝瑤來時已經曉事,母親態度的變化,背離她長大的玩伴,令她做夢都想化形。
帝曜還記著正事,他溫柔哄道:“瑤兒,幫我帶句話給你舅母。”
這麼些年,鳳音是死都不會見他的。
幸而帝瑤懂事,夾在他們兩個了不長進的大人中間,還能給他帶句話。
“就說你帝詔表兄......”
許久沒有從口中說出的人名說出口的一瞬間,帝曜怔愣片刻。
他停頓的時間明明不久。
隱在暗處的洞府中卻傳出一道迫不及待又強忍期待的女聲:“帝詔怎麼了?”
帝曜與他抱在手裡的帝瑤都下意識看向洞府深處。
帝曜心中百感交集,他再瞭解不過那人彆扭的性子。
他來不及多想,急促道:“我當年留在神梧枝上的神印被觸碰了,我感應到我們血脈的氣息。”
“那個人一定是帝詔,他還活著。”
“音兒,他還活著。”
洞府中再無聲息,許久才傳來沙啞的女聲:“沒用了。”
“仙梯已斷,即便涅盤,也是死局。”
“我寧願他不要涅盤好好活在下界。”
她沉默一陣,又道:“若是有生之年,能見他一面就好了......”
當年帝詔丟失之後,她根本不相信包藏禍心的九鳳會幫她找回孩子。
她本打算下界去尋找帝詔,是帝曜祈求她為了他留下,說是等帝詔涅盤時一定會回到他們身邊。
哪知這一等,百年,千年,直到天梯無故斷裂,再也沒有任何訊息傳來。
絕望之下,她只想與九鳳一族同歸於盡,讓他們付出代價。
然而眼前這個男人,她的伴侶,又想起族長的責任了。
九鳳一族其他族人是無辜的,他們的族人也是無辜的。
無妄已經認罪領罰,不該將仇恨延續挑起爭端。
那他們的孩子就該死嗎?
鳳音這些年一直在想,到底錯在哪裡。
永遠也找不回來的孩子成了她的執念。
所有人都不再提起的帝詔的名字,她刻骨銘心。
無法忘記,無法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