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居酒屋的一個小房間內,昏黃的燈光搖曳不定,映照在榻榻米上,彷彿也在傾聽著屋內眾人的談話。紙糊的拉門隔絕了外面喧鬧的世界,卻擋不住屋內瀰漫的酒香與凝重的氣氛。牆壁上掛著一幅描繪著武士戰鬥場景的畫作,筆觸粗獷,似乎在訴說著這個時代的動盪與殘酷。
“那人兵法劍道如何?如果確有天分,老夫有機會收了他當徒弟也不是不行。”塚原卜傳微微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那佈滿皺紋的手輕輕撫著腰間的刀柄,身子微微前傾,帶著幾分期待與好奇。在他看來,能讓上泉秀綱提及的劍客,絕非泛泛之輩,或許真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得意門生。
上泉秀綱端坐在一旁,眼神有些複雜,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他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如果把兵法劍道當做殺人技的話,那少年很強,天分很好,堪稱無敵!老夫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但如果把劍道當做人生境界……呵呵……”他輕輕搖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酒杯,仰頭飲下一口清酒,喉結滾動,彷彿想要藉此驅散心中的那份疑惑與感慨。
塚原卜傳眉頭緊皺,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他低聲說道:“重術不重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悅和擔憂,手指在刀柄上輕輕敲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對,從他劍技身法上的確能看出老師您的影子,但是,每一擊都追求儘可能地殺傷;明明每一步身法、每一個動作都有幾分您的堂皇大氣,但是手腕間的小動作,毫無疑問都在追求給人留下更大的傷口,讓人流下更多的血……”上泉秀綱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叫“庵原五郎”的少年的身影,他的劍法凌厲而又矛盾,讓人難以捉摸。上泉秀綱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那小子的劍法,老夫至今難忘。”
“等會兒,你說這個庵原五郎,他身法劍技有我的影子,但是手腕等部位小動作很多,都是在追求更高效的殺人?”塚原卜傳的眉毛漸漸舒展開來,但眼神中並沒有多少喜悅之情,反而多了幾分深沉和無奈。他拿起面前的酒杯,輕輕晃了晃,看著酒液在杯中盪漾,似乎在回憶著過去的一些事情。
“庵原……”塚原卜傳喃喃念道,“五郎……五郎,五郎啊!”他的聲音逐漸提高,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絲自嘲和恍然。“你被騙了!那小子是我徒弟不假,但是他絕對不是什麼庵原五郎,而是今川五郎啊!”
“納尼?您說那個庵原五郎很有可能就是您徒弟今川上總介大人?”上泉秀綱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手中的酒杯差點滑落,他連忙用另一隻手穩住,酒液濺出了一些,灑在榻榻米上。
“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的。”塚原卜傳放下酒杯,雙手抱胸,眼神有些悠遠。
“那您教授他時應該很麻煩吧?那小子心思詭譎。”上泉秀綱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塚原卜傳問道。
“不,我教他時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雖然那孩子有些黑牙公卿的樣子,但他的心,向道!所以看他進境神速,我也頗為開心,覺得找到了滿意的徒弟。”塚原卜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和懷念,他彷彿看到了那個曾經在遠處望著富士山練習劍道的少年,陽光灑在少年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而專注的身影。那時的少年,眼神清澈,對劍道充滿了熱愛和執著,每一次揮劍都帶著對劍道的敬意和追求。
塚原卜傳陷入了回憶之中,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遠處的富士山靜靜地矗立著,山頂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聖潔的光芒。他站在一片空曠的草地上,指導著一個少年練習劍道。少年身姿矯健,動作敏捷,每一次出劍都帶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而且悟性極高,一點就通。塚原卜傳在一旁看著,心中滿是欣慰,覺得這個少年將來必成大器。
然而,一次意外改變了一切。少年在撿蹴鞠球時不慎摔倒,頭部受到撞擊,昏迷了過去。當他再次醒來時,塚原卜傳發現他變了。少年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以前沒有的東西,心思變得複雜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單純地專注於劍道。他的身法劍技雖然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手上的小動作卻明顯以殺人為目標,那種純粹的對劍道的追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不安的殺戮之氣。塚原卜傳知道,這個少年可能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他也許只能在這個亂世中留下兇名。
“可惜他失憶過一次,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雖然某些時候和以前一樣有點呆,但是明顯,不適合練習劍道,反而適合殺人,不過想想也是,在這戰國亂世,作為一個武家高門的家名繼承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