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三河國的天空彷彿被一塊鉛板壓住,陰沉沉的,透著刺骨的寒意。在日近“城”這座偏僻的山莊子裡,四周的山巒皆被白雪覆蓋,遠遠望去,好似一群身著素衣的巨人默默守護著這片土地,又似是隱藏著無數秘密的沉默旁觀者。
山莊內,奧平貞直與苗木勘太郎所在的房間,牆壁上掛著幾幅略顯陳舊的掛軸,畫面上的山水在這寒冷的氛圍裡更顯蕭瑟。角落裡的銅製燭臺上,蠟燭的火苗微微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晃盪不定,彷彿也在為這緊張的密談而忐忑不安。炭火盆裡的木炭燒得正旺,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可那暖意卻似乎怎麼也驅散不了屋內兩人心中的戒備與凝重。
奧平貞直的話,讓苗木勘太郎開始相信,對方不是在耍自己。見苗木勘太郎的眼神不再充滿懷疑,奧平貞直又加上了一句砝碼:“家兄配下駐守醫王山城的今川武士,也被抽走兩人,聽說南下去了志摩……”他微微前傾身子,目光堅定地注視著苗木勘太郎,似乎想從對方的表情中探尋到一絲共鳴。
“志摩……”苗木勘太郎雖然是個山中小豪族,但對天下大勢也有基本的瞭解。他微微抬起頭,眼睛望向窗外那連綿起伏、帶著薄薄積雪的丘陵。那些丘陵在陰霾的天色下顯得灰暗無光,山頭的積雪像是給它們戴上了一頂頂白色的帽子。他深吸一口氣,寒冷的空氣湧入肺腑,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那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成一團朦朧的白霧。心中感慨油然而生:“這些大大名還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沒錯,今川、武田、齋藤、織田哪個不是如此?”奧平貞直雙手抱在胸前,表情嚴肅,話語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憤懣。
苗木勘太郎好奇地挑起眉毛:“這麼說,那織田……”
“如果是第二次小豆坂之戰之前,我反的就是織田了!”奧平貞直毫不含糊地擺明了自己的立場,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隨後他將目光轉向苗木勘太郎,反問道:“您呢?”
苗木勘太郎直言不諱地說道:“雖然現在我遠山家不得不友善織田、齋藤,對抗武田、今川,但是,對於織田家,我只喜歡他們家嫁到我遠山家的姬君……”說罷,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苦笑,那笑容裡既有對女神嫁給他人的無奈,又有對那位姬君的一絲……想要褻玩的心思。
“哈哈哈……”兩人一同放聲大笑起來。這笑聲在寂靜的房間裡迴盪,暫時打破了之前的沉悶與嚴肅。笑罷,他們端起桌上的熱茶,輕抿一口,那熱茶的蒸汽升騰而起,模糊了他們的面容。
之前那個葷素不忌的段子從奧平貞直口中說出,苗木勘太郎先是一愣,繼而也跟著捧腹大笑起來,這一笑,讓兩人之間的距離彷彿拉近了許多,氣氛也變得不再那麼僵硬。
明白了對方意圖的奧平貞直放下茶杯,緩緩說道:“苗木左近助大人,您想不想,從現在開始,就為削弱掣肘今川、武田出力?”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窗外呼嘯的寒風,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苗木勘太郎放下茶杯,那粗暴的茶杯與桌面接觸時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在這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明顯。他沉思片刻,問道:“哦?您有什麼主意?”
“在下從家兄的文書中得知,剛才提到的那股惡黨,是今川家麾下的少年武士跟惣村有德者聯手做的,而那些少年武士,似乎來自岡部、朝比奈,哦,還有庵原家,想來,是窮兵黷武的今川家不得不調動優秀的未成年武士參陣……也許幾年後,這些人都會成為凌礪欺壓我等普通國人的新武將,所以我們不如尋機,找到他們,做掉他們!”奧平貞直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握住拳頭,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勁,那眼神猶如餓狼盯著獵物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苗木勘太郎下意識地摸著自己不長的鬍子,手指在鬍子上輕輕摩挲著,那鬍子上彷彿也沾染上了屋內的寒意,有些冰冷僵硬。他有些為難地說道:“可是在下,家裡給的任務,是要聯絡其他三河豪族……”
“誒~只是遇上了就尋機做掉一些而已,遇不上就遇不上了。我的事情先放一邊,先考慮您的事情,在下知道一些可以拉攏結交,對付和我們一起對付武田家、今川家的三河豪族,請跟我來,在下這兩三年也有聯絡一些對今川家支配三河不滿的國人,這裡有一份名單……”奧平貞直說著,站起身來,他身上的衣服隨著動作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走到苗木勘太郎身邊,伸出手臂,親暱地與苗木勘太郎勾肩搭背,彷彿多年的老友一般。兩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裡迴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這三河國風雲變幻的琴絃之上,發出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