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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洩下氣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
整個空間裡靜得只聽得到她的心跳聲。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從選擇走上這條路開始,每一步都是這麼的艱難。
除了槍林彈雨、腥風血雨,還有無數個隨機事件,一不小心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幸好她的肩膀不算單薄,不然明漪真怕自己有一天扛不住。
……
飛機上,她已經把事情的預期料想到最低最糟糕的地步。
但真正見到了、面對著,卻還是如同一根飛來的利劍,輕輕鬆鬆就戳破她的偽裝和軟甲。
來接她的人裡沒有一個熟悉的。
都是荀雲禮安排的。
明漪連歐陽縉都沒有聯絡上,就直接跟著他們來了醫院裡。
說是醫院,其實更像是一家高階的私人療養院,周圍綠樹成蔭,卻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那療養院的大門緊閉,門口的保安神色嚴肅。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
從落地到現在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明漪沒有見到若若,也沒有看到荀雲禮,她的心沉到了谷底,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
明漪跟著醫生匆匆走進醫院。
這座醫院的氛圍靜謐而壓抑。大廳里人來人往,卻都面色凝重,腳步聲和低聲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讓人心頭愈發沉重。
乘上電梯來到頂樓,通往病房的走廊彷彿沒有盡頭,白色的牆壁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刺眼,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刺激著她的鼻腔。
醫生帶她換完了無菌防護服,才來到了病房前。
房門緊閉,彷彿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她與哥哥。
她深吸一口氣,在醫生的帶領下緩緩推開了那扇門。
一排排醫療儀器發出的微弱光芒和有節奏的聲響,在此刻卻顯得如此殘酷。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地上,卻無法帶來絲毫溫暖。
明漪再一次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人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場景。
不同的是,這次她可以進到裡面。
明暨白躺在床上,周圍有七八臺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音,彷彿在倒計時。
明漪在醫生的指導下緩緩地靠近。
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在進病房以前,明漪已經問過醫生了。
明暨白現在還有一口氣吊著。
從兩年前她離開起,明若和團隊夜以繼日地研究能治好他的藥,然後把自己也拖垮了。
現在還在昏迷中,已經一個星期了,荀雲禮一直守著她。
若若不是生病,是先天的不足之症,做什麼都好像比別人氣短一截,抵抗力也很弱。
明漪從書裡看到,雙胞胎一方生命力過於旺盛,就會吸食另一個的養分活著。
她一直覺得是自己讓若若變成這樣的。
明暨白的情況比她還嚴重。
其實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終究會死,所以如果明漪不找過來,他大概會悄悄死在某個角落。
明漪那時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裡,沒有注意到那麼多的漏洞百出的地方。
她慢慢靠近,看到哥哥躺在床上,胸膛插著兩根管子,模擬心臟跳動。
她看到他袒露在外的面板像是變異一樣,黑硬如樹皮。
醫生說是感染了某種毒,目前世界上沒有先例,所以研究了這麼久都沒有進展。
感染的人一開始是四肢僵化,然後蔓延到內臟全身,最後像枯樹一樣變得徹底失去生機。
明漪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卻被厚厚的防護服給阻擋住,她感受不到那面板的觸感,卻能感受到自己鑽心的痛。
眼淚在防護面具下無聲地流出,很快霧氣就瀰漫,模糊了眼前的防護鏡,她只能憋回去。
明明是自己最親的人啊,再見就到了只能站著看他一眼這種地步了呢?
床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頭動了一下。他的脖頸以下已經全部木化,只剩大腦血管和隔開的心臟還在運作。
明漪立馬俯下身來。
明暨白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那滴淚彷彿是他最後的不甘與不捨。
明漪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龐。
“哥哥”細碎而厚重的聲音從防護服裡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