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庭當即開口道:“嘉靖十四年,便有徽州府歙縣人氏程鵬、王相發現過這筆人丁絲絹稅課,存在問題。”
嚴訥目光一晃。
他們雖然也在這些天,不斷的查閱各種記錄存檔,但那麼多的內容,不可能完全查出來。
潘恩趕忙開口道:“既然有人舉告過,為何本部調閱徽州府存檔,未曾發現有著二人舉告之說?”
嚴紹庭淡淡一笑:“因為他們並未在徽州府舉告此事。”
陳鵬、王相二人都沒有在徽州府舉告,伱查徽州府的存檔,有個屁用。
能找出來,才有問題。
趁著潘恩皺眉沉吟之際。
嚴紹庭當即說道:“陛下,當年這程鵬、王相二人未曾在徽州府舉告人丁絲絹稅課存疑。但其二人,卻是不止一次的嚮應天巡撫、巡按舉告此事。”
應天巡撫和應天巡按,是兩個不同的官職,管轄的地區也不僅僅只是應天府,而是涵蓋除了鳳陽府、廬州府、淮安府、揚州府之外的,整個南直隸地區。
那徽州府,自然也屬於這兩個衙門管轄的。
應天巡撫則是負責協調南直隸各府州縣的民生稅賦,兼管司法、治安。應天巡按則是以監察為主,不過也能在適當的時候,查收南直隸民生、軍政。
嚴紹庭則是繼續的道:“程鵬、王相第一次舉告,受理的乃是應天巡撫陳克宅、巡按宋茂熙,二人當年很快便給了批覆,要求徽州府徹查此事。只是二人很快就轉任別處,此事便無人問津。”
“隨後接替陳克宅、宋茂熙的乃是巡撫歐陽鐸、巡按遊居敬,此二人同樣很快給出批覆,要求徽州府召集六縣合議人丁絲絹稅課。”
見嚴紹庭言之鑿鑿,眾人也明白,這件事定然是真的存在過。
嚴訥卻是當即開口道:“既然當年應天巡撫歐陽鐸、巡按遊居敬批覆六縣合議,那為何這件事依舊如初,自然是因為這筆人丁絲絹稅課,並無所謂存疑之處,自當是由歙縣百姓承擔,而無需更改。嚴郎中,你說這些豈不是自相矛盾了?”
嚴紹庭皺眉看向嚴訥:“嚴尚書什麼時候不等人說完話,就開始隨意猜測了?”
“你!”
嚴訥臉色一變,目露不悅。
這個嚴紹庭,當真是不將自己這個禮部尚書放在眼裡?
嚴紹庭卻是躬身開口道:“陛下,當年負責此事的官吏,皆為徽州府除歙縣之外的五縣出身之人負責,眾人敷衍塞責,推諉拖延。直到本是壯年,過往無病無災的程鵬、王相二人,竟然是先後莫名離奇去世,這件事才無奈不了了之。”
說到此處。
其實事情很明白了。
有人為了阻止當年的程鵬、王相二人推翻過去施行了二百年的人丁絲絹稅課,在暗中出手將這兩人給弄死了。
嚴紹庭當即話鋒一轉,言辭也多了幾分寒意:“陛下,嘉靖十四年,距今也不過二十六年。當年程鵬、王相兩人先後去世,必然是有人在暗中出手,了結二人性命。
沒了舉告之人,這件案子自然也就無疾而終。但程鵬、王相二人亦是我朝百姓,乃是陛下子民,如今二人去世存疑,臣請陛下詔命有司官員,清查追溯程鵬、王相二人真正死因!”
說完之後。
嚴紹庭淡淡的看向嚴訥、潘恩兩人。
你們既然說這件事不存在,人丁絲絹該由歙縣承擔,那現在我就再弄一個命案出來。
潘恩當即回道:“嚴郎中,如今在議的是歙縣人丁絲絹一事,如何又扯到那二人是怎樣去世的事情上了?再者說了,這件事已經是嘉靖十四年發生的,至今已有二十六年,如何查起?當年經手此事的人,只怕也都早已亡故。”
嚴紹庭不置可否,轉口道:“既然潘尚書如此說,那我們就再說回徽州府人丁絲絹一事。”
嚴訥和潘恩,一直都是以歙縣人丁絲絹而言。
而嚴紹庭,便以徽州府人丁絲絹開口。
只是一個細節,卻已經將雙方所屬給劃分開來了。
嚴紹庭又說道:“以徽州府志所記載"緣本府遞年奉戶部堪合,坐取人丁絲折生絹八千七百八十匹"可知,這筆人丁絲絹稅課是徽州府承擔。”
“而戶部每歲催繳公文存檔,亦可查證,戶部每歲催繳皆以坐取徽州府人丁絲絹六千一百四十六兩而論。”
“徽州府志與戶部催繳存檔可以證明,這筆人丁絲絹稅課歷來都是加之於徽州府,而並非是歙縣。若單以歙縣徵繳,本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