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斗膽,陛下準允變法革新,清丈天下田畝,行考成之法,則必正賦不虧,府庫充實,財稅充盈而用度不盡。”
嚴紹庭說話的語速漸漸慢了下來,直至這一段讀完。
他心中不由深深一嘆。
自己一直在想著的,都是一步步來,這改革變法的飯要一口一口的吃。
這個張居正倒好,直接上全套變法不算,還把自己給框起來了。
這讓自己,就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嚴嵩亦是瞅準時機,開口道:“陛下,老臣以為太嶽此道奏疏……”
“嚴閣老!”
嘉靖看向了嚴嵩,臉色平靜,卻有些冷漠。
“讓嚴紹庭讀完再議。”
嚴嵩只能是似有所悟的點點頭,而後便閉嘴低頭。
連看大孫子一眼,都沒有。
嚴紹庭無奈,只能是繼續往下讀。
“臣踏足千里,民生、吏治不靖,然衛所兵丁亦如此,較之於太祖、成祖兩朝,相去甚遠。然此時我朝邊疆常有戰事,邊軍早已人困馬乏,難以維繫。臣請整飭軍備,外示羈糜,內修守備,提拔良將,勳功酬之。積錢穀、修險隘、練兵馬、整器械、開屯田、理鹽法、收塞馬、散叛黨,以此八事督辦國朝內外兵馬。”
“整飭吏治、軍備、民生,當以修內政黎庶。而今天下豪民有田無糧,窮民攤派受病。田地兼併、隱漏嚴重,人丁戶口逃往流失日益增劇,戶田二籍混亂失真。朝廷所掌田畝、人丁日益短縮,財源祜竭。私家日富,公室日貧,國匱民窮,病實在此。”
“臣請丈量天下田畝之際,當復國初天下田畝八百餘萬頃之餘,當應有所增,若下九百餘萬頃,則仍有情蔽,田畝仍有隱瞞。”
“而今臣觀漕運,累患多年,大河屢屢潰決,下游成災,朝廷當遣良臣馴服大河,以圖兩岸千里良田耕種。朝廷丈量完畢,當行人丁、田賦一體,皆以銀錢完課,以便朝廷轉運南北,而省火耗虧空。”
“朝堂以銀錢完課,亦當再行鹽課五穀之價,朝廷定價嚴禁鉅商哄抬或壓低,致使朝廷二事折中虧空,百姓售賣受損。”
“臣張居正感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負,荷皇上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無地,故不避萬死,為此具本親齎,謹奏奉聖旨。”
一聲謹奏奉聖旨五字唸完。
嚴紹庭渾然如同是從大水之中被撈出來了一樣。
誠然。
張居正這一篇奏請變法革新的奏疏,和原本並無二樣,但其中卻又多了一些細節。
如一條鞭法核心的問題,要管控五穀物價,避免百姓和朝廷虧損。
如清丈田畝,張居正這一次也給出了明確的數目,也在國初全國田畝總數上,加之二百年的開墾,必須要比國初還有所增多。
這就是一個加強版的張太嶽!
一個在蘇州府困守一年有餘,親眼目睹地方種種之後,終於修成大道的張太嶽!
但是。
現在還不是最佳時機啊!
嚴紹庭心中一聲輕嘆。
急!
太急了!
一個個的都太急切了!
海瑞是一個!
張居正也是一個!
嚴紹庭覺得自己今天大概要因為張居正和海瑞這兩道奏疏,受到老道長的刁難了。
雖然他對張居正的改革變法奏請內容,有不少地方是保持存疑,並甚至有不同意見的地方。
但在老道長看來。
自己和海瑞、張居正恐怕就是一夥的。
自己想要一步一步,潤物細無聲的推行改革變法,等到一切力量積攢足夠了,再在新朝取得一定基礎之後,牽頭爆發改革變法的聲音。
而海瑞和張居正,則是我見,即要改革變法。
嚴紹庭不由看向了高拱。
難道急性子,已經在朝廷裡出現人傳人的現象了?
正當嚴紹庭思量著,等下如何應對老道長刁難的時候。
禮部尚書嚴訥卻已經是站了出來。
只見嚴訥滿臉憤怒,一副剛正不阿的表情。
“陛下!”
“臣請陛下降旨,問責張居正!”
“本朝乾坤朗朗,上下一心,去歲冬日年關前陛下業已降旨整飭朝堂上下吏治,以求革故鼎新,安撫民生。”
“如今張居正竟然妄言改革變法,為求得逞,言辭放肆,狂言宗室、王公及天下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