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初秋一掃酷暑的悶熱,帶著絲絲涼意的風順著宿舍窗沿縫隙吹到木板床上鋪少年的臉上。
江漓的記憶還沒回攏,就被一陣打鬧聲吵醒。他迷濛地睜開眼睛,看見兩個舍友已經背上了揹包,一邊歡笑著一邊朝宿舍門外走去,彷彿剛才那個熟睡的江漓就是個擺設。
江漓蹙眉,試著抬起剛剛恢復知覺的手指,蜷縮又復原,終於在微妙的觸感中意識到自己真的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他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渾渾噩噩地下床到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才終於從鏡中看到了現在的自己。
鏡中的少年面板蒼白,眼窩凹陷,身型瘦削,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模樣。睫毛極長,原本亮著的雙眼也盈上了一層灰。
過了好一會兒,江漓原本的記憶才終於回籠,他這才想起來現在的他經歷了什麼。
江漓出生在一個小縣城的貧窮家庭,因為性格原因,他天生就表現出一副與正常男孩完全不同的柔弱氣質。這對於閉塞的城市來說是極其惹人反感和引起流言的,江父江母從小到大用了很多種方法,都沒能改變江漓。
後來,江母懷孕,他家又生了一個男孩,江漓就開始了輾轉各個親戚家,寄人籬下的生活。
江漓一開始不懂,直到後來才明白,自己是被親生父母“遺棄”了。
他越發開始意識到,周圍人輕而易舉獲得的東西,自己都需要更多倍的努力才能同樣得到。於是江漓更加努力,考上了這所赫赫有名的A市大學。
在上學後,江漓喜歡上了這所大學的校草,在他眼中那人帥氣溫柔多金潮流,簡直沒有一處不完美。可直到他忍不住表白以後,才知道自己在對方眼裡就是個小丑。
他討厭江漓身上呼之欲出的窮酸氣息,甚至覺得被少年喜歡上是件太過丟臉的事。
那封承載著他兩年情意的書信,變成了用來嘲諷的流言供大家取樂。
一時間,江漓成了所有人嘲諷取樂的物件。
那時江漓本來打算退學出去打工來著,直到遇見了777。
還好他沒做傻事。
思及此,他抬頭看著鏡中的少年,扯起一個明媚的笑意。
當初那些困擾他半生的記憶,在龐大的攻略世界裡早就被稀釋到平淡,壓根傷害不到現在的江漓一根汗毛。
江漓走到宿舍旁邊的自助提款機,插進唯一一張銀行卡查了下餘額,後面無數的0讓他嘴角比AK還難壓。
他現在要是公佈財產資訊,恐怕都能上富豪排行榜。
什麼校草,什麼愛情,什麼被拋棄,通通見鬼去吧!
少年一邊哼著歌,一邊往教學樓走去。就在這時,不遠處緩緩駛來一輛啞黑色豪車停在他面前,緊接著後車門被開啟,裡面走出一個氣質矜貴的男人,踩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琴底皮鞋抬步走到江漓面前,含笑,“你好同學,請問多功能禮堂怎麼走?”
江漓看著與他對視的那雙分明薄情卻透露著一絲絲暖意的眼,莫名覺得有幾分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靜默片刻,勉強從記憶中搜羅了禮堂位置,這才抬手指向一條小路,“往這個方向走就行了。”
江漓語罷,就越過男人想要離開。可男人非但沒有離開,還反手一把抓住江漓的手肘,主動開口說道:“我是你們學校今天請來的嘉賓,快遲到了,能不能麻煩同學你帶我走一趟?”
江漓恍然,怪不得穿的這個貴氣還能出現在學校裡呢。
不過他下一秒就輕鬆的聳了聳肩,穿的貴氣咋了?他現在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土豪,說不定卡里的錢能買男人命。
一下子就釋然了。
江漓挑眉,“好啊。”
話音剛落,就見男人給他側出一條道,示意他上車。男人的側臉在陽光下被照射的立體瘦削,有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彷彿之前見過很多遍。
江漓沒來由地心臟漏了一拍,以為是自己的直覺出了問題,連忙挪開眼坐進了車後座。
一路無言。
分明兩人都沒有說話,可偏偏江漓的心臟越跳越快,在逼仄的空間裡格外響亮。
沉默之中,他聽見男人悶笑一聲,不像是嘲諷,倒像是……寵溺?
“江漓,還沒想起我嗎?”
江漓沒回答,只是蹙眉抬手摸了摸胸口,那裡跳動的更加厲害,完全不受控制。
這人給自己下藥了?
正這麼想著,江漓就突然聽見腦內響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