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李昭德是從心理懸疑入手,勸諫武則天;那麼狄仁傑就是從解夢的角度來勸諫武則天。希區柯克和弗洛伊德一齊上,這威力可小不了。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立接班人這事,武則天傷透了腦筋,做女人難,做一個有權勢的女人更難,做一個皇權在握又捨不得放棄的女人,更是難上加難。
武則天白天傷神,晚上就做夢。什麼夢呢?她夢見一隻特大號鸚鵡,兩隻翅膀折斷了。翌日早晨,她詢問大臣們,這夢是什麼含義?
狄仁傑直截了當地分析:這隻鸚鵡,就是陛下您。兩隻翅膀,就是陛下的兩個兒子。他們現在一個被軟禁,一個被遠遠地囚禁。所以兩翼折斷。斷了翅膀的鸚鵡怎麼能夠飛翔?陛下如果起用了二子,鸚鵡就能飛翔了。
狄仁傑這話真直接,二子是指誰?就是李顯和李旦。這話像一根針,一下刺到武則天心裡。可還沒有如雷轟頂的效果。沒等武則天表態,狄仁傑緊接著又來了一招更厲害的——明確指出立武姓和立李姓的區別——如果陛下立了兒子,千秋萬歲還可以配食太廟,有人祭祀。如果立了侄兒,一個侄子能讓他的姑媽在太廟配享嗎?顯然不能。這是其一。其二,侄子和兒子到底哪個更親?很明顯,不用回答,當然兒子親。其三,說起來這雖然是陛下的家事,但您這個家不是小家,是國家。所以這個事關係到江山社稷,關係到您的身後大事!
聽了狄仁傑這番入情入理,精闢透徹的話,武則天的立儲君天平再一次傾斜到李姓一邊。這時候,不單是李昭德和狄仁傑等大臣擁護李姓,就連武則天的兩個寵臣,張易之、張昌宗兩兄弟,也擁護李姓。這倆面首自從神功元年進入深宮,得到武則天寵幸後,一發不可收拾,先後都當了官兒。張易之官職升到散騎常侍,張昌宗為司尉少卿。對於張氏兄弟的得寵,武承嗣、武三思是非常厭惡的。張氏兄弟很清楚,武則天一旦駕崩,武承嗣或者武三思繼位,他們再沒有好飯吃。所以,他們也不擁護立武氏兄弟為嗣。
知道自己的處境,並不見得就有好辦法改變處境。張氏兄弟心裡很惶恐。這時候,有個人給了他倆一根救命稻草。
這個給救命稻草的人,自然是張氏一黨的,他就是機敏幹練深得武則天信任的吉項。這時候,他和張氏兄弟同為控鶴監供奉。既是一黨,吉項對自己的處境自然也很清醒,張氏倒臺,他篤定受到牽連。而他,可不是一隻無頭的蒼蠅,他有的是主意,於是對張氏兄弟獻計:你們兩兄弟的權貴,不是憑藉功勞得來的,恨你們的朝臣大有人在,如果你們不及時為朝廷立功,將來下場很慘,無法自保。如今宰相大臣們大多支援李家,而廬陵王流放房州,李旦軟禁在東宮。陛下年事已高,需要急立繼承人。而武姓諸王不得民心,天下終將歸為李唐。你們何不勸諫皇上,立廬陵王為太子。這樣,一來順應民心,二來免除禍患,三來可以保住自己的權貴。
李顯登基真相—(唐)(12)
張氏兄弟很高興,採信了吉項的建議,逮著機會就勸武則天立廬陵王李顯為太子。時間一長,武則天發現“天下庶士未忘唐德”。她其實沒有選擇,形勢如此,如果她立武氏諸王之一為太子,將會喪失人心。說淺點,這是一個政治問題;說深點,這是一個文化問題。女人當皇帝,就是對傳統文化的背叛。不客氣地說,傳統文化是造就社會偏見的產物,講究的是上聖下愚。眾生平等嗎?眾生從來就沒法兒平等。在中國的任何一個時代,一個背叛傳統文化的聲音出現,立刻就會被很多聲音和唾沫所淹沒。只能是隨波逐流,人云亦云,另類想法全藏心裡,不能說,一說就錯。
武則天了不起,可最終還是妥協。不僅是怕失去民心,更頭疼的是,立太子的儲位問題還影響到民族關係。契丹、突厥等族見縫下蛆,伺機起兵。聖曆元年,公元698年,契丹孫萬榮帶兵侵犯幽州,打出的旗號竟然是擁立李顯,復辟李唐。其實這只不過是一個藉口,另一方面,突厥族的默啜可汗先是拒絕了來迎娶自己女兒的淮陽王武延秀。理由是:我受李家恩惠,女兒要嫁,就得嫁給李氏子弟,怎麼能讓武氏的人娶去?聽說高宗有兩個兒子,我要擁立他們。而後也以此為藉口,進犯定州,佔領以後又圍困了趙州。河北一帶非常危急。武則天先後調集45萬大軍疲於應付。最終,在聖曆元年,公元698年三月,作出了決定,詔回廬陵王李顯,立他為太子。這意味著武則天確定在自己死後,皇位由李顯繼承,李唐的江山終究是李唐的。還給你們。
李顯接到武則天的詔書,被接回到神都洛陽。當他被重新立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