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皇后耳目。小瑩在葛大年連綿的呼嚕聲裡得片刻悠閒。
空閒時,趁著畫小人的功夫,她也會在高高摞起的書本掩護下,幹些隱秘營生。
那日她雖然矇眼去見太子。可是一路都記著路程轉彎的關隘。
在太子所居住的宮宇,她看到了一簇花色甚是奇異的蘭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按照記憶,大致臨摹出了線路,小螢打算尋得時機,探看一下。
這日趁著葛老宿醉曠課,閆小螢瞟了瞟院中。蟬鳴裡,侍衛們也依靠門廊昏昏欲睡,並無人留意書房動靜。
她算準了換防時間,順腳便從書房後側的窗子翻出,然後按照自己畫的線路,試著探探路。因為熟稔了周圍路線,加之身形輕盈,她一路越廊,兜兜轉轉,摸到一處略顯荒涼的外牆。
小螢疑心自己記錯,剛要走時,身後突然伸出一支精瘦的手,一把扯住她的衣領,將她往一旁的暗巷扯。
閆小螢吃了一驚,伸手格擋,將那人彈開,才發現拉拽自己的,竟然是個乾癟老太監。
那老太監踉蹌後退,抬起褶皺裡的眼,細細端詳著她,似乎在她臉上尋到故人蹤跡,出口試探:“小螢……”
那老太監語氣含糊,彷彿吞桃,嘴裡赫然露出只剩一半的舌根,難怪他說話吃力,讓人聽不真切。
小螢也試探回道:“海叔?”
看那老者拼命點頭,小螢如釋重負。其實她沒有見過海叔,可看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又露出半截舌根,立刻便猜出他是誰了。
這太監叫盛海,當年得罪宮中貴人,被砍了舌,還差點沒命。閆山為人良善與盛海曾經閒聊相熟,趁著為貴人表演,得了賞賜,便趁機替他求情,保住了盛海性命。
從此說話不清的盛海被貶到了淨房,跟著夜香車遊走,清理宮中各處的恭桶。
閆山當年被騙入行宮,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心中除了悲痛絕望更是疑惑,不知那堂堂皇后為何要與戲子過意不去。
他死裡逃生後,抱著襁褓裡的女兒一路乞討,終於在宮中的後門等到了運送夜香車出宮的盛海。
盛海喜愛聽戲,對有著救命之恩的名伶夫婦更是奉若心中神明。
看著昔日意氣風發的武生恩人憔悴脫相,衣衫襤褸地抱著嗷嗷待哺的嬰孩,再聽聞那血腥之夜發生的一切事,盛海哽咽抱住恩人痛哭。
後來,盛海買來羊奶,總算讓恩人懷中餓得貓叫的女嬰吃上飽足。
他雖然是宮裡最下等的太監,卻可交通各處淨房下人,過耳的訊息靈通得很。
皇后生產滿月後便要舉行皇子的滿月宴。在皇后的寢宮外,他躲在樹叢瞥見奶母手裡懷抱的嬰兒,竟然跟恩人樓官兒的女兒一模一樣,立刻悟到緣由。
此後每幾個月,盛海總是趁押送夜香車出宮時,委託相熟店鋪遞送“家書”,用約好的暗語給恩人報信,讓他知道被搶去的兒子是否平安。
而後來,太子解除幽禁時,湯皇后雖然殺了冷宮怡園太子的貼身侍者,卻漏掉了每日清晨在冷宮遊走,去怡院收集恭桶的淨房老太監。
畢竟像海叔這樣殘了舌頭的“啞巴”,卑微低賤得讓人輕忽,有什麼可防的?
海叔聽小螢說想要尋找太子藏身之處,擺了擺手,努力嗚咽:“我看太子腿……突然好了,便猜到你已入宮…這裡防衛森嚴,別讓毒婦對你們姐弟起殺心……我來找,你要平安……”
小螢看著海叔艱難說話,語音囫圇,雖然聽不大真切,也大致猜出意思,她知道海叔行走起來比她便利,也不推遲,只拉著海叔的手道:“待得時機,您跟我們一起走吧。”
海叔沒有說話,他這把年歲,破敗的生命已經跟這斑駁宮牆血肉模糊連在一起,對曾嚮往的自由,無力想象。
帶著嘗夠歲月的釋然,老者笑著看她,彷彿在她臉上找尋舊人痕跡,然後擺了擺手,恢復起往日佝僂模樣,拎著恭桶,慢慢離開了巷子。
小螢感念看著老太監的背影。
當初收到阿兄腿瘸,冷宮之人也被滅口的訊息後,她便猜到:阿兄這個太子的處境已經岌岌可危,若無利用價值,必定成為皇后的廢棋。
不過皇后將怡園服侍太子的侍從宮女盡數處死,便是滅口不讓訊息外洩,應該不甘心棋子如此被廢。
人有貪慾,便會鋌而走險。
當父親與她在宜城踩盤子,無意中發現尋醫的宋媼,小螢當機立斷,步步為棋,故意一身男裝在宜城街頭賣藝,勾起那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