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弦雨,我不該對你做那種事,對不起……我並非因為聽到那些流言,我沒有相信他們,我知道你……我那天只是……只是想給你……”
自從神像投放到世界各地,任由人類許願後,獲得智慧,獲得才華的人不計其數。
在俗世人的眼裡,某些智近如妖的人物——比如陳弦雨作為陳白衣的時候,啊,那麼囂張至極又名滿天下的前半生,也就有了解釋,都是神賜的智慧呀。
說難聽點,是把人格賣給邪神才換來的智慧。
陳弦雨不在乎流言汙名,也不在乎自己在王棲川眼裡是什麼樣。
王棲川用最大的誠意來無名鄉請他出山,他是自己決定要跟他走的。
那就無需多言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最多也不過是朋友。
直到兩局遊戲贏下來,他受了傷不願包紮,王棲川強行扯開他的衣服,看到他一片光潔的胸膛,那畜牲才震驚轉為慌張,好幾天都不敢面對他。
陳弦雨的身上,沒有任何與邪神交易留下的標記。
他就是他自己,赤手空拳,清清白白。
“我那天只是想給你包紮,沒想過傷害你。”王棲川結結巴巴地解釋著,“是我震驚於我只用了很小的力氣,卻把你衣服撕成那樣……對不起,你要撕回來嗎?我給你撕。”
那麼大一坨,蹲在地上,眼巴巴求他原諒,算了,陳弦雨瞥了他一眼,心裡的好笑過多於生氣,兩個大男人,撕個衣服而已,沒什麼好計較的。
“可我覺得你還在生氣。”王棲川固執地研究著座上人的表情,“因為我看了你的身體嗎?這不公平對嗎?那你也看看我的?我們就扯平了……”
“不要。”
陳弦雨果斷拒絕了他,還坐得離他更遠了點。
夜幕之下,篝火灼灼,王棲川的身後,在只有他倆看見的地方,十二條觸手狀的陰影在火焰的輝光裡,明明暗暗,躍躍欲試,盛大猶如一場孔雀開屏。
這傢伙,明明是個怪物,卻以“人類守護神”自居,還把聯合國都唬得不敢不敬,也只有他知道,這是一個多麼固執、單純、連人話都說不利索的怪物啊。
王棲川蹲了過來,仰起臉,委屈巴巴:“弦雨,別生氣了好不好,要不我送你一個願望吧?”
“是贈送還是交易?”陳弦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邪神實現人的願望,是要索取供奉的,還要給人打上標記,你呢?你也一樣嗎?”
王棲川立刻搖頭:“不不不,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想讓你開心,還想答謝你幫我的忙……”
“神不能收回願望,也不能拒絕執行對吧?”
“是的。”王棲川確定地說。
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觸手的陰影們任憑陳弦雨那雙漂亮眼睛盯著,也不害羞,還更加賣力地揮動起來。
陳弦雨覺得這傢伙喝多了。
“那好啊。”青年收回了視線,轉而望向夜空中閃閃的冬星,他擅算天時,這份晴朗能一直晴朗到來年春天,他喜歡春天,一想到遊戲結束他就能繼續躺回無名鄉,躺回那滿山滿水的翠綠裡,他的心情就和晚星一樣美麗。
他說:“那我許願變成一棵小草。”
“啊?”
“遊戲結束之後,你把我變成一棵小草吧。”他又說了一遍。
“為什麼?”觸手的陰影停止了搖曳,王的瞳孔有那麼一瞬的縮緊,他詫異地問,“你們人類的慾望,不都是錢權名利,永生長存嗎?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你做小草幹什麼?做小草有什麼好?”
“那就不會有人來煩我了呀。”青年的聲音裡,流露著無限的嚮往,“我心情好了,隨風搖搖,心情不好,陽光照照,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行,你換一個。”
“不換。”
這個玩笑似的願望沒有爭論太久,陳弦雨就帶著他的父老鄉親們,和其他報名作戰的人類精英匯聚一起,以玩家的身份,踏上了最後一局遊戲的征途。
現在是第七天的夜裡。
據零點還有三四個小時。
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陳弦雨不知道自己還能撐下去嗎,他對人類其實沒什麼感情,硬要說感情,那也是討厭多過喜愛,如果能實現願望,他確實不想再做人了,做一棵小草他都會快樂很多。
但是,帶人類贏,這件事是他答應了王棲川的。
答應的事,他就會盡力做到。
遠處傳來甲板與腳步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