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驀地,克雷斯忽然明白過來,他在喬九安身上看到的矛盾從何而來。
作為見慣了生死的醫生,克雷斯並沒有多管閒事到干涉所有人的生死。
他想試著開解喬九安,不僅僅是因為喬九安在教導伯尼時展現出的才華,想要讓喬九安像是當年的朵拉一樣留在綠洲基地。
還因為喬九安無意間散發出的,極度緊繃的急迫。
那不是求生的欲|望,而是向死的瘋狂。
可是這瘋狂中卻又夾雜著猶豫與遲疑,像是在尋找什麼,想要抓住什麼。
現在的喬九安,就是這樣一個向死又求救的矛盾者。
這樣的矛盾者,通常只需要一根繩子,就能從深淵裡重新爬出來,站起來。
克雷斯本以為喬九安是因為接受不了從前途無量的研究員,到如今行動不能自主的“廢人”落差,想要做那個開解喬九安的人,讓喬九安因此對綠洲基地產生歸屬感。
可沒想到……那根繩子,卻早就已經死死綁縛在喬九安的身上。
克雷斯在心裡暗自可惜,但好在白沙星偏遠,很難找到契機離開,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勸,當務之急是讓喬九安打起精神,先擺脫自毀傾向好好生活。
這樣想著,克雷斯一字一頓地,低聲說出當年妻子曾經轉述給他的那句話——
“至少,別睡在我找不到的星辰裡。”
那天之後,伯尼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喬九安。
終於有一天,聽父親說喬松了口,可以繼續教導他,這才興高采烈地再一次將腦袋探進曾經是父子倆秘密基地的倉庫。
喬九安還在。
伯尼瞪圓了眼睛看向倉庫裡分門別類堆放著的武器零件,這裡摸摸,那裡碰碰,小心又喜歡的樣子溢於言表。
但他更在意的卻是在一堆冰冷鋼鐵間俯身敲打焊接的喬九安。
喬變了。
這是伯尼小少年的第一反應。
喬九安不再像是時時刻刻緊繃著盤算什麼,畫那些讓伯尼看起來害怕的設計圖。
他從床上站了起來,換掉了那件破破爛爛的白大褂,簡單吸汗的黑色背心緊繃出青年精瘦有形的肌肉線條,他的右手握著鐵錘,一下一下的用力敲打間肌肉鼓起,手背青筋微凸,錘下火星四濺。
那隻毛乎乎胖嘟嘟的捲毛倉鼠也戴著喬九安同款縮小的護目鏡,身前圍著皮質的圍裙,前爪拎著一個縮小版的自制電焊鉗,正表情嚴肅地焊接兩塊鋼板,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
聽到伯尼靠近的腳步聲,喬九安抬手取下護目鏡,衝著伯尼微一挑眉,露出一抹張揚中帶著幾分痞氣的笑:“喲,來了?行,準備上課。”
這是伯尼第一次見到喬九安笑。
那樣帶著十二萬分感染力的燦笑,讓伯尼愣在原地晃神了許久。
窗外投進倉庫的陽光被拉長,掠過喬九安胸前垂著的金屬吊墜,上面展翅昂揚的金雕刻痕,因為喬九安的動作劃過一道道流光。
一晃,又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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