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見他這般黯然發澀的笑意,一顆心便似火烤油煎般的難受。
她此刻萬分的後悔起來。
她想要與他永離,卻管不住自己的心。她如此逆心的掙扎,不過是潛意識裡不想自己受傷。但她並不能確定他待她是存心利用,還是真的一往情深。若是後者,那她如此言行,甚至如此的想一想都是萬萬不該的。
她沒本事拿回自己的心,卻要傷他。傷了他,她的心也會跟著疼。
她這究竟是在做些什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了這樣。情之一字,使人痴,使人狂,原來也會使人膽怯至斯。又或者在情字面前,她本就是如此膽怯的一個人。
心既不受控制,又何必強要控制。它喜歡在哪裡,便在哪裡罷。
身不得隨性,心尚可由意。
婠婠伸手想要再觸一觸他的臉頰,將要觸及時又落了下去,只拉著他的衣袖搖了一搖,輕聲說道:“對不起。”
鳳卿城看向她,道:“不需道歉,你......”
話未說完他便頓住了,笑了一笑後不再做聲。
婠婠抿抿唇,認真道:“要道歉的。是我將事情弄成了今日的局面,是我膽小怯懦,心一發疼便要腳底抹油。”
鳳卿城看了她片刻,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道:“是我錯在先。”
婠婠舒開手臂回抱住他,緩聲的道:“恆之,我這人一向愛惜自己。不想自己受一點委屈,不想自己吃一點疼。可現在我卻寧願自己吃疼,也不願意看你疼。
我的心我沒本事拿回來,便是你真的算計我,我怕是也沒本事拿回來。我不拿了。”
鳳卿城極輕極緩的摸著她的髮絲,道:“既如此,你又何妨再信我一次。”
婠婠道:“恆之太過聰明,我不敢拿旁人的性命去冒險。”
鳳卿城默了默,道:“我若真如你所想的那般聰明,三年前便不會失了你。”
婠婠沒說話,只將抱著他的雙臂收攏的更加緊了些。
這般默然相擁了許久之後,鳳卿城開口道:“三年前那件事,局面本不該弄成那般。汴京城裡,怕是有隻不明來歷的手在攪局。也許在我身邊,也許在表哥手下,也可能是在四門當中。
此事,我亦是不能確定,也不知曉那股勢力可還有殘餘。
婠婠,你可以不信我,但一定答應我,若你仍要回去,諸般行事切要小心再加小心。”
說罷了,鳳卿城鬆開了手。婠婠卻依舊不願意放開他,反抱的越發緊起來。
鳳卿城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背,“婠婠。”
“嗯?”
“粥糊了。”
小米粥煮糊了,那味道實在是難吃的緊。婠婠卻似失了味覺般,一連送了幾勺下腹。
鳳卿城詫異道:“不覺得發苦嗎?”
婠婠點頭,“何止苦,味道還怪的很。”
桌上的朝食,簡單而賣相頗慘。一鍋糊了小米粥,幾張薄厚不均半焦夾生的蛋餅,一盤小野菜佐著些粗粗的鹽粒。
粥的味道苦而怪異。蛋餅有些地方發焦,有些地方發黏。至於那野菜,本就是苦而澀口的,夾著砂礫樣的鹽粒,口感之差自是更上一層樓。
婠婠卻是吃的唇角彎彎。這令鳳卿城越感詫異起來。他清楚她那好吃的脾性,也最是明白她那張嘴其實很是挑剔。
好吃的她喜歡吃,不好吃的她亦能下嚥,只是吃那不好吃的東西時,她斷然不會露出如此的神情。
鳳卿城放下筷子,道:“可是受了涼?”
婠婠搖頭,“沒有啊。”
鳳卿城又看了看桌上的粥飯,將信將疑的看向她道:“當真沒有受涼?”
婠婠這才明白了他為何有此一問,笑著答道:“沒有受涼,呼吸通暢,味覺如常。粥是苦些,但只要恆之的臉不發苦,我便看什麼都是甜。”
頓了片刻,她又說道:“一日三餐,連粗茶淡飯也算不上。破屋陋室,四下入風。可是這幾日裡,我卻覺得很快活。比從前三年、比三年前都要快活。”
時間像是在鳳卿城的身上按了暫停鍵,好一會兒後,他方像重新活過來般,自眼底舒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來。
他重新拿起筷子,撿了一塊蛋餅來,撕下中間那不薄不厚、不生不焦的一片,遞到婠婠面前的小碟裡。
婠婠將那塊蛋餅攤平,撿了幾片最為鮮嫩的菜葉擱在其中,然後從一側捲起自中間又分作了兩份。她將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