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的門並未關上,很快又進來了一個人。
孟正轉回頭去,只見此人一身名捕袍服,生的秀眉俊眼,一張白淨的娃娃的臉上自帶著三分笑意,看上去與這四周的煉獄景象格格不入。
幾名錦衣捕快已然放開了孟正,他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衣衫,方向那才邁步進來的人道:“柳大人有何見教”
柳如風的臉天生帶喜,哪怕他極力嚴肅,說起話來也總會給人一種笑眯眯的感覺。在審訊時這是一種缺點,同時也是一種優點。就如現在,他的情緒分明是很不友好的,卻依舊讓孟正感受到了他那天生的親和力。
柳如風進來後並不用正眼瞧孟正,只隨手拿起一件刑具來把玩著,“孟大人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這場面顯然是要從他這裡問出些什麼。柳如風此言更是讓孟正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事情未出意料,孟正越發的鎮定自若。
他笑了笑,毫無懼色的道:“柳大人想從孟某人這裡知道些什麼”
柳如風丟開了手中的刑具,從腰囊中抽出了一張名單來,在孟正的面前抖開,“你的人都在這裡了。”
孟正沒有去看那名單的內容,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柳如風的身上,“想問漏了誰”
柳如風鬆開了手指,任那名單飄落在地。他看著孟正,道:“錯。我什麼也不想問。”
他這話在孟正看來是一種手段,孟正又笑了兩聲,滿臉看穿的道:“那柳大人是何意”
柳如風道:“有幾筆賬要跟孟大人算算,不知孟大人想先算小的還是想先算大的。”
孟正一甩袖,正待開口便覺眼前一花,接著頭顱中只剩一片嗡嗡的轟鳴,思緒中斷再不能繼續。
當他的意識終於能正常運轉,接收到的是自頭臉四肢、軀幹股臀處傳來的連綿痛感,如暴風驟雨,似鐵騎飛碾。
這痛感持續了良久,孟正才反應了過來他被打了。
他被一群素有精英之名的錦衣捕快,用地痞流氓毆人的方式給暴打了。最先動手那個還是位有頭有臉的名捕。
這一場痛毆也不知持續了多久。孟正是被一盆冷水澆醒的。他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一名身著黃門醫官服飾的人。耳邊聽到的是柳如風的聲音:“確保清醒”
那醫官起身來道:“放心,管保清醒,比最好狀態的壯漢都要清醒上三分。”
孟正的確是很清醒,他的頭腦清明異常,身上的痛楚被放大了十幾倍,偏還暈厥不過去。他欲要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扎著幾根銀針。
孟正迅速的揮去心底湧上的屈辱感,他用這清明異常的頭腦想到了關竅,張開腫脹的嘴道:“天門的殺威方式倒是別開生面。只希望,你們不會為此惹上麻煩。”
柳如風聽了一笑,揮手道:“讓他去認人。”
即刻有名錦衣捕快應聲,揪著孟正到那口大鍋前去,拉過吊在鍋上的那人給孟正辨認。
那張臉孟正記得,是阻卜烈部的人。每次通換訊息,與他交接的都是此人。
孟正的心不由的緊了緊,他沒料想到,一個才來北都又被半廢棄了的天門還有如此能力。他有些後悔方才沒有仔細的瞧一瞧那份名單。
然而,他沒料想到的還不止這一點。
柳如風的聲音自身後清晰的傳來,“如今滿北都都知曉,是孟大人通敵。是因為孟大人,通明、五安、七芝三鎮的百姓才會遭到叛部的戮殺;是因為你孟大人洩露軍情,那三千鐵騎才會慘死陣前。
證據確鑿。
朝堂之上再無人替你說話,滿城百姓都盼將你千刀萬剮以祭亡靈。”
孟正聞言很是愣了一陣。他確與阻卜烈部有聯絡,但柳如風所說的這兩件事都不是他做下的,那只是兩樁再正常不過的失利。
隨即他想到了什麼,竟出聲大笑起來,“是官家的意思”
他做事一向乾淨,他能確認天門可以找到的證據也就只有幾個人證。人是活的,可以為利益所誘,可以為情勢所迫,那證詞做不得鐵證。
以他在北都的經營,以他的地位和功績,如此驟然的被投下獄,朝堂必然不能平靜。趙子暄勉力平衡住的各方勢力也會趁機謀利。此事,趙子暄必要給出個妥當交代。
這也是孟正有恃無恐的緣由。
他篤定趙子暄暫時不會動他。
他在等趙子暄想通。不管是自己想通,還是迫於情勢想通。
沒想到趙子暄想的太通,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