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沒有料想到金鶯還會帶禮物給她——碩大一筐的菊花。
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野生的家養的、黃的白的紫的粉的......各種顏色、各樣品種,繽紛相錯的滿裝了一大筐,花瓣葉片之上沾著雨珠子,晶瑩可愛。
因為這種花的多重意義,婠婠是不太欣賞的。但看著那花朵上的雨水便就默默的咽回了湧到唇邊的話,由著金鶯興高采烈的挑選了幾簇,大大小小的插了幾瓶,擺在屋中。
剩下的那些金鶯好好的收妥了,看起來是打算用那些花來做點什麼。
夜雨瀟瀟。雨滴敲打在竹葉湖面間,那聲音隔著窗子傳進屋裡來,越發的顯出一室的舒適愜意。
鳳卿城閒閒的翻著晨間那冊沒有翻完的書卷。婠婠抱了一盤蘋果倚在鳳卿城的身上,眼睛瞧著案上的一瓶野菊,一塊一塊的吃著,偶爾也叉起一塊來遞到他的嘴邊。
許久之後,婠婠說道:“這花兒其實還是挺好看。”
鳳卿城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道:“別有意趣。”
婠婠側過頭去,看著他道:“難道你不應該說‘沒有你好看’嗎?”
一瞬之後,婠婠自己又道:“算了,這種花就算了。要是換成別的花,恆之要記得這樣說。”
鳳卿城默了默,道:“區區花草如何能同婠婠比。”
婠婠先是一怔。她家恆之的嘴巴甜起來,也真是兇殘。隨即她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起來。甜言蜜語誰還不愛聽呢。
婠婠遞了一塊蘋果到他的嘴邊,目光無意間落在他手中的書冊上,覺得那上面的批註有些熟悉就多看了一眼。
“這不是我昨天找出來的兵書?恆之也看幼童啟蒙?”
鳳卿城道:“小時候看過,昨日見這些書冊放在桌上就再拿來翻翻。——婠婠怎麼忽然想起看這些?”
婠婠道:“蘇瓏說一群人打架和兩個人打架都是打架,兵法這東西是通用的。又細說了許多例證。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所以就打算學學看。就是可惜這上面的字我認識,組合起來說的什麼我也知道,但就好像是在看話本子,看完了一點收穫也沒有。”
或者說,還不如看話本子。因為看完了話本子起碼還能學到點撩漢的套路,再不濟心情總是還能得到放鬆的。
鳳卿城笑了笑,道:“若只是這幾本的話,我倒是還可以教你。”
婠婠坐起身來,轉了個方向正對著他道:“恆之從回到京都就再沒學過兵法?”
鳳卿城道:“在京都沒人教我這些。”
這句回答也不算說謊。他不過自己通研過那些兵書手記,並未曾有人教過他。只是到底自己研讀是比不過有一位老將在旁教導的,更加的比不過北地那些戰事的催磨。
他說這話時面色十分的平靜,甚至那眼底還帶著素日裡的笑意。
如此卻是叫婠婠越發的心疼起來。若是她那公爹婆母未曾戰死,想來他的人生會是截然不同的一種樣子。
他的親人看起來有很多,卻好像過的還不如她。
從前她孑然一人,固然是沒有親情的溫暖,卻總還能收到些來自院長、社工和許多陌生人的關愛。一樣是長在了陽光雨露中。現在的身世再是如何的悽悲,好歹還有一位真心疼愛她的叔父。
可是他呢。襄和縣主那般的待他,縱然故意養廢能有個溺愛疼寵做幌子,那麼那些毒呢?他未曾同太夫人說起,從她那裡去尋求庇護。這是不是說明了,這些親人裡無有一人是令他能夠感覺到信任親密的。或者更壞些的想,是他曾經尋求過庇護而未曾得到。
他的日子看起來富貴逍遙,暗裡卻是冷雨霜刀。
婠婠輕輕的擁住了鳳卿城,許多的話要想說,到了嘴邊卻就只剩了輕輕的一聲,“恆之。”
鳳卿城放下那捲書冊,伸開手臂抱住了她。她的身上很暖,帶著一股令他熟悉的馨香。這樣的暖香在這深秋夜雨中越發的令人眷戀不捨。
兩人靜靜的相擁許久,並不說些什麼。只一個擁抱卻好過了千言萬語。
風過雨斜,穿林打葉,撲在窗子上做出一串串的響動。
有雨水敲在傘面上的聲音在靠近著,不多時近到門前來。玉鴿的聲音在門外面響起,“夫人,松鶴院的魯大娘送來一副冬褂圖樣,說是夫人要看的。”
婠婠放下了環著他的雙臂,他卻是依舊沒有放開她。婠婠索性便就抱了上去,只轉回了頭揚高聲音道:“先交給金鶯。”
玉鴿應了一聲,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