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靜默中,鳳卿城揚起了手臂將手中的金瓢丟了出去。
又是一道金光劃過空中,只見那金瓢落在地上登時彈跳起來,接著又是連續彈跳了兩次這才停了下來。
立刻便有一位喜婆喊道:“一動一靜,動靜不斷,多子多孫好兆頭。”
話音落地,有位管事娘子模樣的婦人褪去滿臉的呆愣,迅速換回那喜氣洋洋的模樣,拿了些金瓜子打賞那位出聲的喜婆。
負責撿金瓢的那位喜婆硬著頭皮快步走到了鳳卿城丟擲的金瓢前,一抬手才發覺這金瓢的重量。她原在一邊瞧著,以為這金瓢只是鍍了層金而已。卻是萬萬沒想到整個瓢都是純金打製。
金子這種東西是很有些重量的。這瓢雖然是做的小巧精緻,但那重量也並非是她能夠輕易拿起的。
於是這位撿瓢喜婆略略分了分雙腿立穩下盤,而後深吸一口氣沉下,雙手齊齊用力抓起了那隻金瓢。再瞄了瞄那隻深深嵌入到地板之中的,臉上登時一陣抽搐。
今兒可真是開了眼。
如此沉的物件兒,一下子砸進地板,這位新任的定北侯夫人當真的好本事
如此沉的物件兒,能叫它在地板之上彈跳三下方才停住,這位侯爺也是好本事
撿瓢喜婆望了望先前端來金瓢的那人,眼中閃現出一股迷茫。
如此沉的物件兒,這位老姐姐居然像拿著只真葫蘆似得擺弄,那般的輕巧不經意。這位老姐姐也是好本事
撿瓢喜婆略略的有些懷疑起人生。
她不是第一次往官貴人家裡充當喜婆,卻是第一次遇見用這樣沉重的物件做合巹酒器的。還彷彿除了她以外,所有接觸這酒器的人都絲毫沒有覺出它的重量。
合巹酒器是要一仰一覆的安於床下取個吉利的。
好在諸人全都明白那嵌地上的金瓢並非一般人能夠拔出的,也就都喜氣洋洋的略過這一項,直接擁簇著一對新人坐到床榻之上。
先前那端來金瓢的婦人含著笑意上前來,從撿瓢喜婆的手中接過金瓢來,順手賞了她一把金瓜子。
事沒有完成,賞錢還是照樣拿了,拿的比預期的更要多。這撿瓢喜婆登時眉開眼笑,再沒功夫去懷疑人生。
這接過金瓢的婦人深深地看了看嵌在地磚之中的那隻金瓢,略微猶疑了一番。見屋中諸人皆都圍簇著新人進行結髮禮,便就悄然的走到那金瓢前,彎下腰來使力拔了拔。
金瓢紋絲不動。
這婦人扎穩下盤,氣沉丹田,再一使力。
金瓢依舊紋絲不動。
最終婦人選擇了放棄,在桌上拿了一對酒杯交給那撿瓢喜婆,自己則是默默的捧著那隻剩了單隻的金瓢走出了房門。
撿瓢喜婆揣好金瓜子,舉著兩隻酒杯擠到了人群中,將酒杯一仰一覆的塞到床下。做完這些她才終於覺得完滿了,喜滋滋的退出了人群。
關於酒器的這一切小插曲,沉浸在興奮中的婠婠都沒有注意到。只鳳卿城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略略投向了房門,看了眼那捧著金瓢出門的婦人,很快的又收回了目光來。
此時諸人已經捧出了絲穗錦緞、釵子梳等物,散開了兩位新人髮髻,各分出一股來系在一起。全程都有喜婆在旁吟說著吉利話。一串吉利話說罷,房門外又響起了些年輕女子的歌聲,婉轉而動聽。唱詞自是句句的好彩頭。
那歌聲越來越近,很快圍簇在床前的諸人閃開了大半。婠婠得以見到一群容顏皎好的少女正捧著托盤走進屋來。
托盤之上放的是些衣飾,共計十樣曰為定情十物。
當先走上前來的少女捧得是一對嵌珍珠赤金鐲。有喜婆拿起來戴向婠婠的腕上。那捧鐲少女誦道:“何以致拳拳綰臂雙金環。”
第二名少女手中捧得是一隻盤銀花枝的紅石指環。這一件信物卻是由鳳卿城拿起來,親手為婠婠戴上。
捧指環的少女誦道:“何以致殷勤約指一雙銀。”
語罷,這些少女一同吟唱起來,“捻指環,相思見環便相憶。願卿永持玩,迴圈無終極。”
定情十物之事陶香黛與婠婠說過,可她並沒有告訴婠婠,其中的這樣指環是由新郎親手來戴的。
鳳卿城的手此刻就拉著她的,緩緩的將那隻指環套上她的手指。婠婠心中的那頭小鹿又瘋狂起來。她抬起眼睛看著鳳卿城,見他正微微垂下眼簾注視著手中的動。
沉靜的模樣斂去了幾分張揚風采,卻是更添了十分的迷人。令婠婠愈加的移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