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韋義博聽完大笑不止:“有趣的後生。”
他笑著笑著,隱約是回憶起了什麼事情,欣然道。
“老夫理解你的心情。真要論起來,詩聖祖上是京兆杜氏之人。當年他詞賦出世,在我們京兆韋氏與京兆杜氏中,也引起過震動。”
“便是當今宰相,杜君卿他年輕時也曾問詩於詩聖。”
聞言,張文昌面露好奇:“那麼先生您,是否也見過詩聖當面?”
此話一出,韋義博面露幾分遺憾。
他搖了搖頭:“不曾見過。”
“老夫早年也是一個混不吝的性子,也就是幡然悔悟,才能彌補少許。”
張文昌聽完正準備寬慰幾句,這時船頭的漁夫忽然走到簾幕外,朝著裡面說道。
“二位客官,前頭有另外兩艘行舟,邀請二位前往,請問意下如何。”
張文昌沒有說話,而是將選擇權交到韋義博的手中。
韋義博先是眉頭皺起,隨後開口問道:“可知道那舟主人的姓名?”
“江州司馬,白不易。”
此話一出,韋義博臉上的漫不經心散去了少許。
他才從刺史任上退下,自然知道貞元九年一朝分封的“八司馬”,每一人據說都幹出了政績,也算是不枉天子的破格提拔。
今日偶遇一位,再加上韋義博曾經也擔任過江州刺史之職,頓時來了幾分興趣。
他轉頭看向張文昌,眉頭一挑:“這白不易也算是你同輩中的人傑,既是他相邀,咱們爺倆不妨去看看?”
張文昌聽出了這話裡的親近之意,早都高興得找不著北了,又怎麼可能會拒絕。
於是乎,小舟朝著前方緩緩靠去。
江淮一帶的船老大彼此之間都認識,一輩子在江上行舟,他們停船的技巧自是無需多言,哪怕腳同時踏兩條船,也沒有傾覆的危險。
白不易留琵琶女於帳中,這也是本著對琵琶女的尊重。
二人雖是主家與妾室,但白不易對這志同道合的女子頗為欣賞,自然願意給她足夠體面。
王仲初走出船艙,朝著白不易見禮。
“白兄,久不見了。”
“王兄能應邀而來,白某不勝歡喜。接下來的日子,白某定會好好帶你在這江州走上一遭!”
王仲初見白不易對他的態度一如從前,臉上的笑容愈發真誠了起來。
這時,韋義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江州司馬,韋某多謝今日相邀。”
白不易看著船隻飄來的方向,隱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神情愈發凝肅。
畢竟嚴格來說,自己如今治理的江州,是曾經從韋義博手中接過的,這也算是一段香火情。
韋義博欣然受下這禮。
倒是張文昌,他瞅見一旁的王仲初,面露幾分意外:“仲初兄?”
“文昌兄?”
兩人竟然還相識!
白不易頓時大喜,長笑道:“果真是緣分,看來這上天的緣法也是要你我今夜相聚。”
……
不多時。
四人於船頭處相對而坐,幾位船老大將火燈遞過來,照亮著下方的江水。
隨著江風吹拂,一排排波浪兀自甩開,其下一點點漣漪濺起,倒像是有魚兒正在翻躍。
白不易這船的船老大立即上前,拱手問道:“司馬大人,弟兄們打算下去摸魚,請問諸位需要魚湯麼。”
聞言,白不易兩眼反光,連連點頭:“當然是要的,有勞諸位了。”
“遵命。”
韋義博、張文昌、王仲初三人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且說這日子入了秋,夜晚的江風顯得清涼,若能有這麼一碗溫熱的魚湯入腹,當真也是一種難言的享受!
這時,白不易轉頭看向舟中的琵琶女,打趣道。
“居娘,你可要魚湯?”
話音剛落,一道爽利的女聲響起。
“一切聽郎君的。”
這般恭順的模樣可給足了白不易面子,他頓時有些紅光滿面,笑道:“好,魚湯有你一份。居娘,今夜盛景難再,可願意獻曲一首?”
“這是妾身的榮幸。”
說著琵琶女伸手撫向琵琶,就準備開始彈奏了。
這時,一陣悠揚的笛聲從海平面響起。
眾人聞聲看去,卻見潯陽江的西面有一葉孤舟娓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