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縣令本名許令威,是比張清源早了六年的進士,在官職上蓋過張清源一頭。
可二人平日私下的交情相當不錯。
時至今日。
許令威望著遠處蜂擁而來的叛軍,扭頭看向身後的張清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清源,咱們當初說過要當一個好官,這話不知道是否還作數?”
聞言,張清源眉頭一挑,肅聲道:“當然作數。”
“許大人你不必試探我,雖說張清源才入仕途不久,但早已做好了以身報國的決心。軋犖山賊子謀逆,吾必誅之。”
聽到這話,許令威的眉宇一下子舒緩開來。
“本官信你。”
說完他也拔下腰間的佩劍,虎視眈眈面向來犯的敵軍,沉聲道:“光靠高陽一城之力,恐怕難以攔下他們多久。”
“清源,你先安撫城中百姓,派出騎兵將叛軍來犯的訊息傳至其餘各州。”
“不惜一切代價,堅壁清野。咱們未必可以攔下叛軍,但這高陽城且不可淪為叛軍補給,否則全城百姓將與你我二人一同蒙羞。”
張清源鄭重點頭:“下官明白。”
他知道許令威這話的意思。
眼下叛軍初成不久,他們的兵力主要來自安東都護治下的小族。
短時間還好,可時間一長,以軋犖山掌握的財力定然無法供給大軍錢糧,屆時叛軍不攻自破。
而叛軍獲取錢糧的最快手段,不外乎洗劫城池。
他們兩人能夠給朝廷最大的幫助,就是阻止叛軍從高陽得到補給,至於更多的,就力有不逮了。
在舉國同悲的哀傷氣氛中,大唐走過了開元朝的最後一年。
呼羅珊的戰事仍然僵持不下,恰巧安西大軍的兩位柱石之一的封清罹患疾病,統軍的重擔自然落在高芝的手裡。
他需要利用有限的兵力,與如今徹底放開手腳的大食帝國抗衡。
長安方面,由於開元帝臨終前的一道聖旨,哥舒翰與高達夫、郭汾陽的軍隊被調至劍南,與吐蕃的主力作戰。
這個當初向大唐臣服的屬國,在新任贊普即位之後,仍然執意要對大唐用兵。
為此,大唐啟動了他們安插在吐蕃中的諜者。
打算利用佛法理唸的矛盾,從最底層瓦解贊普的統治,徹底消滅這個虎視眈眈的惡客。
……
天寶元年,四月。
幽州,范陽。
一處軍營之中。
雖說當初張元寶放棄了提拔軋犖山的想法,可二人畢竟還是有著一層養父子紐帶的。
在張元寶病逝之後,軋犖山憑藉其留下的人脈,加上與羅、奚、契丹以及粟特的配合,立了不小的戰功。
他如今已是范陽討擊使,靠著在平州和營州積累的名望與舊部,基本成了安東都護府帳下最強大的一股勢力之一。
史干與軋犖山一路走來,如今擔任平盧副使,是連線奚與契丹殘部的紐帶。
如今史幹瞞過朝廷的耳目,暗暗來到軋犖山的帳中,兩人顯然是打算商議什麼。
軋犖山將史幹迎進來,又令左右嚴加把守,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二人迎著帳中的明火落座。
史幹搓揉雙手,臉上可見幾分興奮:“大哥,莫非到了咱們舉大業的時候?”
“是,也不是。”軋犖山搖搖頭:“本來我還想著多經營一陣時日,直到咱們的勢力蔓延到河東,屆時定然可以打長安一個措手不及。”
“可如今李開元已死,安西邊軍的封清也病倒,此事我可以確定。這樣一來,似乎眼下正是唐廷最虛弱的時候。”
“為兄擔心,如果錯過這一次,以後可就沒有機會了。”
聞言,史乾點點頭:“我與室韋、羅兩族的酋長早已接觸過,一旦我們起兵,室韋可出兵一萬三,羅可出族兵六千。再加上我們手裡的兵甲,湊足十萬大軍並非難事。”
軋犖山肅穆道:“與我想的一樣。不過咱們的時間不多,需要在各道州反應過來之前,將洛陽與長安攻下。”
“屆時,哪怕天寶帝不死,咱們也能割據北方。有著各族弟兄的支撐,自可建立屬於我們的王朝!”
史幹聽得熱血沸騰,當場跪地表示臣服:“下臣史幹,參見聖武皇帝陛下!”
“哈哈哈,”軋犖山大笑道:“史兄弟平身。他日若得這天下,我軋犖山定然與你同富貴,一如昔日的涼太祖與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