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李常笑似是早有預料:“昔年內科醫術尚未功成,今日正好替你完善。”
……
黃庭殿側室。
這是藥王道宮最神秘的一處大殿。
平日三清殿接應外來香客,丹鼎殿是弟子打坐讀經的場所。
唯獨黃庭殿,只有新弟子入門得授《藥王道經》的時候會來一次,之後除非是出師,否則斷然不會再來。
李常笑領著華元穿過重重街廊,最終在一處緊閉的暗門前停下。
只見他緩緩豎起雙手,在自己與華元周身形成一道結界,叮囑道:“不要問,不要說,不要動。”
華元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激動。
這還是他醫術大成以來,少有的激動時刻。
……
暗門之後,有三四位體表包裹著結界的道宮弟子匆匆行走。
擺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個類似棺材的器物,上面也的確擺著各式的屍體。
既有人的,也有不同生物的。
華元早年就用過死囚,見到這一幕沒有多少驚訝。
他是醫者仁心,卻不是所謂的聖母。
倘若犧牲一人可以挽救無數人,華元會毫不猶豫選擇犧牲一人。
這是李常笑的醫道,也是華元的醫道。
只不過,這些屍體華元認得。
可那些造型別致的器皿,器具,他是一樣都沒有見過。
李常笑領著他轉了一圈,很快回到暗門之外,同時又疊加了幾層印記,防止任何東西外洩。
華元則是滿臉疑惑。
李常笑則開口解釋:“這些是諸如麻沸散的物件,而玉蟲丸也在其列。玉者,玉華也。蟲者,菌也。玉華是藥,菌是隱晦,你若有心,也可試試。”
……
那日之後,暗門內又多了一道身影。
華元手裡的活計不停,可腦海中總想著事情:“磺胺,頭孢……還有師尊口中的菌。”
“老夫這醫術,看來還有再進一步的可能!”
轉眼間,距離三國進犯荊州已過去半年。
三國十年,九月
藥王道宮
今日迎來一位老熟人,是華元。
距長安一別已過去十八載,歲月在華元的臉上烙下不少滄桑痕跡。
他於太和元年拜入李常笑門下的,歷時十二載出師。
時至今日,華元年近五十,好在醫者善於調理,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多的模樣。
正因如此,養生之法素來是華元最驕傲的一門本事。
直到碰上李常笑——
華元輕攏袖口,目露感慨:“先生還是這般風華正茂,讓華元好生羨慕!”
聞言,李常笑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幾許嫌棄:“你這老小子,有什麼可羨慕的。即便給你風華正茂,可一把年紀還是孑然一身,豈不是白瞎了!”
華元聽到這立即羞愧的低下頭,連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在外頭,他是名滿天下的神醫。
可到了先生跟前,自己仍舊是三十年前的少年郎。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這話卻是做不得假。
“行了,起來吧。”李常笑故作無奈的擺手,又看向左右的道宮弟子:“你們將貧道珍藏的一壺杏花釀拿過來。滿打滿算正好三十個年頭,可老道這徒弟接風洗塵。”
道宮弟子領命,快速下去。
而一旁的華元,聽到“徒弟”兩個字,莫名有種老淚縱橫的衝動。
他今年四十有八,師尊早在收留他之前,就於杏花山居住了數十年不止。
細算歲數,恐怕不下百歲了。
人壽有其窮盡,師尊或是壽元無多,也不知這句“徒弟”還能再聽多久。
不一會兒,弟子將杏花釀取來。
李常笑樂呵呵的揭開封泥,一面解釋道:“老道這人有個習慣,喜歡用些東西記錄過往。想你這小子當年來時,那一年的杏子格外香甜,十年難得一遇。”
“於是老道事先備酒,採摘最飽滿的幾十顆杏子釀製。”
“華小子,可莫要小看這一杯。三十載的浮沉與喜悲,皆化於這一杯之中。”
華元神情肅穆,接過這一杯酒,小心翼翼抿著。
酒液入口,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湧上心頭,彷彿數十年的愛恨情仇同時出現,同時重現,最終同時消散。
可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