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要下令將曹州眾人追回,判以違抗軍令的罪名?”
楊端儒瞥了一眼這個機靈鬼,沒好氣地說道:“真以為這北方軍上下一心不成。曹州軍退走事小,可若是牽動了其餘幾州,導致軍中譁變,這責任莫說是你,連本將也擔不起。”
“大人,當真就這麼放過他們?”
“暫時只得如此,”楊端儒閉上雙眼,緩緩開口:“建業方面傳來訊息,陛下讓宇文玄隨行,吾父留守朝中。”
“此番陛下傾國之力,戰事未曾開打,可結局明朗。本將如今手握北方軍,必然不可能讓宇文氏專美御前。”
“這安豐城,半月內務必攻下!”
……
半月之後。
北方軍在強攻了十餘日,付出九千餘士卒的傷亡,總算是將壽州最後一塊硬骨頭啃下。
不過經此一役,楊端儒在北人中的聲望也急轉直下。
“漠視人命”“好大喜功”等標籤全都被打到楊端儒身上,倘若日後他想繼承楊度的影響力,這些標籤勢必會成為一個巨大拖累。
楊端儒連夜整軍,經濠州向東進軍,準備與建業一併合圍江東世家。
……
河東郡,龍門
文中私塾
王演手裡寫好了一紙檄文,名曰:威儀唐公討胡告示。
全文洋洋灑灑兩千餘字,讚頌唐國公李定邊北上馳援朔方的義舉。
薛放站在王演身旁,通讀這一紙檄文之後,面露感慨
“先生這陳詞當真是不弱天人,學生都有種捨不得放下的感覺。”
王演盯了他一眼:“就你這傢伙嘴甜。”
薛放嘿嘿一笑,忽然疑惑問道:“對了,先生。如今陛下正好御駕親征,您不進獻檄文,反倒只給唐公,是否會有不妥?”
王演搖搖頭:“建業的早已送去。不過陛下君臨九州,身邊也不缺舞文弄墨之人,我這恐怕聊勝於無。”
“對了,先生。聽說唐國公世子的大軍也在河東,可要再奉上檄文。”薛放挑著眉,笑容狡黠。
“看你成天都學了什麼,”王演抓起一個竹簡在薛放肩上用力錘了一下:“為師教過你,君臣父子,敦睦合樂。父尚在,豈有兩頭討好的道理?”
“師尊,我錯了,別打了。”薛放吃痛逃離。
“臭小子,給某回來!”王演起身追他,不過臉上卻帶著笑容。
江州,潯陽
一艘艘精銳戰船駛過江面,巨大的黑影鋪天蓋日,湖面水波陣陣擴散,潛底的魚蝦也聞聲逃竄。
戰船上有披甲士卒放聲發令:“加快進軍!務必在明日之前越過望江!”
“天子詔令,吾等隨王出征!”
艙室的船伕聞言也加快了船櫓的速度,水波如皎月向兩端化去,留下一層白花花的水泡。
同樣的場景接連在淮南河道上演,這是孫吳水師的江河精銳,素來由孫氏皇族親自執掌。
如今近海水師參與叛亂,江河水師成了靜帝逆轉形勢的儀仗。
朝廷做出決議,原本駐守各州郡的百戰將士紛紛啟程,連夜趕往江都。
……
壽州,安豐
這是韓氏郡望治下的城池。
隨著韓家起兵叛亂,北方軍勤王奉旨南下平叛,而曹州的兵馬正位列其中。
如今壽春,霍丘,固始等城皆下,只有安豐的守軍仍在抵抗。
城外營帳
徐績,薛奎,王勇等一干曹州來的將士匯聚一堂。
只是如今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有幾分不虞。
王勇皺著眉頭,神情凝重:“這楊端儒竟要我等半月內攻下城池,與建業大軍會合。”
徐績聞言面露冷意:“若不是高老爺子戰死,這大軍主將怎麼也輪不到一介文人手裡。”
薛奎一直低頭擦拭方天畫戟,語氣平淡:“倘若強攻,兵力的傷亡至少是三倍以上。倘若蘇大人答應了,只怕回到曹州難與族兄交代。”
坐在最上方的蘇冀聽到薛奎這冷不丁一句,臉上也閃過幾分尷尬。
出戰與否,皆有他號令。
只要蘇冀鐵了心留營,哪怕楊端儒出身弘農楊氏,也無法調走來自曹州的一兵一將。
一時間,作為曹州主將的蘇冀被推到風口浪尖。
他環視左右,眼中也滿是猶豫。
明知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