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3)

窯門緊閉,火光烘熱窯爐,轟轟烈烈的架勢似要燒得人血肉焦乾,百骸鬆脆。

裴煒螢努力睜眼,眉毛眼睫幾乎燙得捲曲。

入目一枚雕工精緻的葡萄纏枝綠釉碗,碗底濟安瓷窯字型端正,身下窯床上匣缽整齊排列,裝著等待燒製的瓷器陶坯。

她摸向那枚綠釉碗,燙得指尖刺痛。

再次抬眸,窯門敞開,搖搖晃晃的火光背後,飛簷雕樑的宅院燒得只剩一塊四方雕飾門匾。

此地無端入夢數載,門匾上的字日漸清晰。

裴煒螢潸然落淚,忽見身後一威武中年男子單膝跪地,擦拭匾額上斑駁痕跡,廢墟中鑽出一隻小手努力拽住他的衣角。

女童雙目澄澈,戳了戳他懷中露出的油紙,聞到胡麻餅的香氣咬著手指咽口水。

男子往衣襬蹭去手指灰塵,取出早已冷硬的胡麻餅,問她的名字。

她置若罔聞,直勾勾盯著胡麻餅,痴痴喊了聲爹。

裴煒螢奔向幼年的自己,濃烈的鐵鏽味撲面襲來,猩紅披風當頭罩下,挑開後又見硃色絹紗,滿室鮮紅絢爛如火。

嵌珠寶鏡內,美人芙蓉面,珠翠花樹壓在頭頂,垂手握著鳳穿牡丹雲紋團扇,裙襬明珠熠熠生輝。

宮人破門湧入帶起的一道風掠過她的臉皮,熄滅那對簌簌燃燒,寓意深厚的喜燭。

“公主寬心,陛下會再為您擇一樁好婚事。”

“可惜本是人人稱羨的金玉良緣,誰知英國公貪腐謀私,連累崔駙馬……”

“你還惋惜,當心陛下砍了崔氏一族的腦袋,再來取你的!”

身下馬車顛簸,裴煒螢揉著緊繃酸沉的脖頸,忽然肩膀一輕,侍女雪青丹朱二人齊齊驚叫,捂著嘴驚恐指向地上。

她納悶為何指著她,此時馬車避讓急拐,那身著喜服的窈窕身子向她迎來,肩膀以上卻赫然空空蕩蕩。

她一骨碌滾出馬車。

車輪轆轆從眼前碾過,一灘積水盛著月色,映出她綠鬢堆雲的腦袋,滾滾而來的另一顆是難以瞑目的俊朗公子。

“崔晏!”

“我不是故意的!”

光怪陸離的夢境拖拽她,她拼命抬手想要掙脫這份不安,可軀幹好似不聽使喚,急得她額頭冒出細汗,恍惚中手臂被輕輕一拽。

裴煒螢猛然睜眼。

入眼是丹朱杏眼桃腮,神色焦急,雪青眉眼微挑,嘴角輕垂,一左一右輕推她的手臂。

“公主又夢魘了,可恨那崔晏夢裡都纏著公主。”

她輕輕一嘆,取出清心寧神功效的丹藥。

但裴煒螢吃下後沒有生出劫後餘生的暢快,她眉間籠著倦意,紅唇皓齒更顯面容慘白。

丹朱往她臉上細細敷粉,堪堪蓋住因淚水婆娑的妝容,雪青與她默契對視,一如夢中那般欲言又止。

裴煒螢下意識撫上脖頸,指尖觸到緊緻小巧的下巴,仍心有餘悸。

“有話直說。”

“太子妃請公主赴梅花宴,勸重華郡主出嫁河東。”

雪後初霽,頂著初春料峭寒風,紅梅次第綻放,花吐胭脂,色欺蘭蕙。

宮中梅園大擺盛宴,衣香鬢影,歡笑不斷。

裴重華中秋後才滿十五歲,正是嬌楚可愛的年紀,原以為太子夫妻能留她到十七八歲再出嫁,但太子妃說這是門頂好的親事,不可錯過。

好在何處,大概是賜給她的如意郎君姿容冠絕河東,年紀輕輕便擔任河東節度使,年前以萬人擊退北燕二十萬大軍,守住京城門戶。

看裴重華隨親密的貴女採梅賞景,堪堪恢復笑顏,裴煒螢才如釋重負,隨後又一塊石頭壓上心來。

雪青怪道:“郡主才喜上眉頭,怎公主仍在發愁?”

丹朱也嘆道:“那位走了三年,等忙完郡主婚事,皇后娘娘便要張羅給公主重新選駙馬,太子妃剛才還找我套話呢。”

“你如何回她?”

“當然按公主教的。公主和崔駙馬情深意切,難以忘懷,暫時沒有心思二嫁。”

她還添油加醋,連公主夜半時分餓肚子,和她們用炭盆烤牛羊,也編造成思念成疾,夜不能寐呢。

裴煒螢拍了拍她的手,讚了句好樣的。

眼看那些誥命夫人烏泱泱湧來,裴煒螢與她們匆匆見禮,可她們卻避如洪水猛獸往梅林去。

“長陵公主人比花嬌,偏被那樣的人連累,讓人不敢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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