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別說,你還說。”雷親婆語氣又輕又急,“這麼多年了,他上哪兒知道去?一條街都知道他是我方家的孩兒,板上釘釘的事還能變咯?”
“你還不知道他在找何曉燕,萬一找到,你編那些故事全都得穿幫。”
“那婊子都跑了多少年了,說不定早死哪兒了,他能找個屁。”雷親婆自信地,“等會兒孩子回來,你道個歉,說你喝醉了,把他給哄好。”
雷親婆翻出兜裡的錢給方守金,教他:“你把衣服都給人撕破了,拿著去給他買件新的。”而後又咬牙切齒地,“以後再幹這種混賬事,我跟你爹拿刀剁了你。”
方守金不滿地咕噥:“你還真是捨得給他花。早知道還不如拿錢給我找個女人,生的還是你們親孫兒。”
“你找不到女人是怪你孃老子?怪你自個管不住那二兩肉,鬧出那種事,誰嫁給你。蹲了多少大牢還不改,怎麼沒把你給槍斃逑。”
“反正都是買,不如買個女人。”
一聽這不著調的話,氣得雷親婆劈頭蓋臉一頓打:“你以為咱這是大山溝,買個活人她不知道跑?老孃花那麼多錢好讓你們方家有個獨苗,你個狗日的都幹了些啥……”
屋外的方孝忠緊緊捂住嘴巴才沒發出聲音,而他那雙瞪大的眼睛早已經蓄滿淚水。迴避的本能令他想要逃跑,一邁開腿,竟雙腿發軟一個趔趄,踩到了雷親婆剛扔出來的碎碟。
屋裡瞬間噤聲,過了兩秒,雷親婆試探地:“小忠回來了?”
在雷親婆從窗戶往外看時,方孝忠慌不擇路轉去房屋的另一側,然後翻出圍牆,狂奔著逃跑了。
他不管不顧只往前衝,張著嘴,急促吸入的冷空氣割著他的肺,喉頭深處,湧起血的味道。
他竟然不是方守金的兒子,而是雷親婆買來的孩子。爺奶不是爺奶,父親也不是父親,所以他才遭到這般對待?
跑出街巷,衝上無人的公路,方孝忠忍不住開大笑,呵呵呵,哈哈哈……滿心淤積的憤怒和怨恨隨著他的狂笑發洩,心裡突然空了。
不是就不是,不是正好,他才不要流著方守金那禽獸骯髒的血。
他一路狂奔到曾和張逐一起玩過的採石場,直到力竭,癱坐在那懸崖邊上,大口喘著氣。
冬天的採石場滿眼蕭瑟,灰色的天幕下是也發著灰的石頭和植物,背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