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沒等少爺坐下,先有夥計收走了桌上的茶碗。小廝抖開了一幅青布墊在了椅子上,又抖開了一幅布墊在了桌子上。這才從手裡的竹籃子裡拿出一隻茶碗放在桌上。又端出幾碟點心。從筷套裡抽出雙筷子。
青布沒有繡花,就是幅普通的布。茶碗也是隻普通的白瓷。筷子是普通的竹筷。可那筷套卻是青色綢緞,上面繡著朵白色的玉蘭。
簡單幹淨,又透出股不凡來。
蕎麵上涼茶的時候,刻意睃了眼那位少爺。寬額細目,瓜子臉,有點秀氣。可面板卻是一等一的好。
她一隻手正擱在桌子上。蕎麵倒茶的時候,看了眼自己的手。自己的是黑炭,人家那叫白玉。黑白對比太鮮明,不由有些發愣。以至於茶水衝得太滿,等他收起茶壺的時候,茶水正停在杯口處。
“喂!你怎麼倒茶的?這樣叫我家少爺怎麼端杯子?”銀子怒了。
有道是茶滿欺客。倒茶時不能倒太滿。茶倒的太滿,客人只要一端碗,茶水就會晃出來。
蕎麵下意識的道歉:“對不住,小的給您換一碗。”
他手一抄端起茶碗,半分茶也沒灑出來,往旁邊空地上倒了。重新擺在鄒珍珠面前,滴水不漏的又倒了半碗茶。
一般大度點的客人也就算了。蕎麵就等著聽這聲。
鄒珍珠看了眼管事五兩,開口問道:“給了多少茶錢?”
“五百文。”
鄒珍珠哦了聲,對蕎麵說道:“下去吧。”
蕎麵不明白叫自己退下前問茶錢是什麼意思。他倒了水在鍋裡熬茶,突然想明白了。這少爺是在算自己倒掉的那杯茶需不需要多給錢。他鄙夷的想,五文錢一碗茶,爺請你喝!真小氣。
“小二!”小廝又叫他了。
蕎麵哎了聲,拎著茶壺過去。
“青溪村還有多遠哪?”
蕎麵挑起了眉:“不遠,還有二三十里路吧。諾,順著那條道往前走,繞過前面那山口,不遠。”
門口兩條道。一條是近道,一條是遠道。
有問題的都指遠道。遠道另有人盤問。若是不懷好意的,就永遠進不了村。近道又有幾條岔道,不是自己人,會看山跑死馬,找不到村口。
來了四十號壯漢。都帶著刀。蕎麵想都不想就指了遠道。順嘴問道:“聽客人的口音是外地來的吧?”
鄒珍珠不否認:“我們自長安來。聽說青溪村有好茶,想販點回去。”
哄鬼去吧!青溪村種稻子種小麥種菜種果子,偏不種茶。家家戶戶零星種幾棵茶,那是自家喝的。蕎麵更加警惕。
後面棚子裡養著鴿子。他回了話,順手放了只出去。
今天守山口的老二麥面。那小子忒賊,定會好好盤盤這細皮嫩肉少爺的道。
過了未時,管事呦喝了聲,眾人簇擁著鄒珍珠上了馬車,離開茶寮踏上了那條寬敞的車道。
掀起車簾看著茶寮被拋在身後。珍珠這才皺緊了眉吩咐丫頭銀子:“叫五兩叔來我車裡。”
銀子哎了聲,去叫了坐在後面一輛車裡的五兩。
五兩上了馬車。鄒珍珠道:“五兩叔,你跟著爹那麼多年,就沒看出茶寮裡那夥計不對勁?”
五兩也有些不解:“小的打量著那茶寮,的確是開了很多年,不像是新建的。應該就是這一家。舅爺信裡寫的是用買茶做暗語。那夥計雖說給咱們指了道。但他和老闆的神色不像是聽明白了的。”
鄒珍珠道:“那夥計抄茶碗時滴水不漏,像是有武藝在身的。小心點好。”
五兩點了點頭:“小的這就吩咐下去。大娘子要不要換身衣裳騎馬?”
“好。”
走了半個時辰,馬車拐進了山坳。
道旁立得一株老榕樹,數人合抱的樹身,氣根如林。將陽光完全擋了出去,遮出一大片陰涼。
遠遠的瞧見車隊來了。麥面小心從青石上站起身,仔細的把身上的薄繭綢長衫抖了抖,確信沒有坐出褶皺。這才解了氣根上栓著的馬,躍上馬背笑著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