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她的。他往後退了一步。也許他會接著再往後退,直到那距離遠的不足以讓他心疼。
她卻大膽的朝他走近,燦若星辰的雙眸怔怔的釘死了他的腳步:“我想我喜歡上你了,殿下。你也喜歡我的,是嗎?”
他聽到心咚咚的急跳著,渾身血脈賁張。眼睜睜的看著青蔥般的手指壓在他唇上:“我不要聽你說話。我不要聽到我不想聽的。”
他忍不住舔了下唇,舌頭觸到她嬌嫩的指腹。
武媚卟的笑了起來,扭頭就跑。腳步輕盈,裙裾翻飛。
很遠。
隔了很遠,風仍傳來了她的笑聲。
後來李元嬰覺得,自己那時真是傻。傻呼呼的常去皇兄跟前,傻呼呼的和皇兄一起下棋作畫賦詩,傻呼呼的插嘴和大臣們一起討論時政。
晉王李治說:“皇叔比太子哥哥還聰明啊!”
他看不見皇兄眼裡的陰霾,察覺不到大臣們的欣賞與驚喜。就連他眼裡只有皇兄身侍服侍的她。
真是個傻子。
直到她提醒他:“殿下,你最近少去東宮,也少見皇上吧。”
已為時太晚。太子與二皇子爭位謀逆被廢。皇兄沒有牽怒他。他此時才發現贏了皇兄的棋,皇兄的笑容裡多了別的內容。他不再接話議論時政,皇兄卻主動拿摺子給他看。
和氣的讓他心驚肉跳。
終於,皇兄和氣的對他說:“皇弟封王已久,現已成年,該去封地了。”
打發他走了一顆心落到了實處。又生離愁。
他平安的出了長安城,掀起馬車的轎簾回望。只覺得自己像只逃命的喪家犬,扔在身後的不僅僅有皇兄的猜疑不信,還有他傾心愛上的女人。
太極宮終於撞響了悠悠的喪鐘聲。
皇帝駕崩,新帝繼位。所有的藩王都趕了回來。
李元嬰神色木然的和王公大臣一起在大殿為皇帝守孝。心裡反覆念著三個字:“感業寺。”
從前她哀哀說,如她進了感業寺,他念及情份,或者可以照顧她一二。
他行色匆匆的趕回長安,見了兩個人。
一個是他在皇帝病重時暗中遣回長安的侍衛空青。一個是初登大寶的新帝。
空青辦事利索,他信任他。遣他回來,是讓他在暗中佈置。他不忍如花般美麗的武媚一生伴隨青燈禮佛。
李元嬰有著十足的把握。
空青不辱使命。
“武才人去寺後挑水不歸,在河邊尋到了她的鞋。生死不知。”空青說這句話時,眼裡有神色有些複雜。
李元嬰那時並不知道空青受了先帝的遺命,他以為空青在替他擔憂。畢竟悄無聲息的將先帝的才人詐死弄走,是重罪。
可是皇兄已經駕崩了,還有誰會記得當初宮裡一個小小的才人?
晉王成了皇帝,將會有無數美麗的女子走進後宮迎奉他。他哪怕認識在先帝身邊侍奉的武才人。也絕不會對進感業寺剃度的她多瞧上幾眼。
自從知道皇兄身體不適,他就著手安排了。長安,晉見新帝之後,也許他永遠不會得到召見返回。有了她,不回便不回罷,那座宮殿裡除了她,他已經沒有了半點牽掛。
滕王妃原是滕縣縣令的女兒。他到封地不久,她的父親就病逝了,家中母親早逝,只有一位妾。他去吊悼時,見到了她。身如蒲柳,柔弱異常。一眼望去就知有天生不足之症,所以十八歲了尚未有人求娶。喪事過程中,她暈厥吐血。他心中一動,請了大夫去瞧。聽回稟說此女活不了多久。他上書請封王妃。
那幾年,他打發走了那名妾室,並未虧侍她。滕王妃臨去之前還感激著他:“妾身能得王妃尊榮,死也瞑目了。”
滕王妃身體不適人人皆知。他隱瞞了她過世的訊息,以靜養為名封了她住的院落。滕縣是他的天下,遠離長安千里,他的安排天衣無縫。
只等著有朝一日,她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