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在聽濤閣內擺了茶桌,端了果子糕點等物。
得了岑三娘授意,隨同來的丫頭婆子都被百草塞了錢安置在跨院裡吃茶歇著。聽濤閣內只有姐弟二人。阿富守在了門口。
站在聽濤閣邊上望出去,翠綠的山谷盡收眼底。
“九哥兒,姐姐後天便啟程去洪州了。”岑三娘靜靜的說道。
岑知林不以為然:“又不是去一輩子,不過是小住幾個月,最多呆到過年節的時候,你們就回來了。”
春節闔家團圓。遠在長安的二老爺都會攜妻帶子趕回隆州老家過年。岑知林說的並沒有錯。
岑三娘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從一開始就覺得不會是小住幾個月。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所以那日才會開口請求岑老太太答應她帶著許氏和百草一起。許氏收拾行裝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叮囑她,能帶走的全部帶走。好在她的行李並不多,全部帶走,也就兩個箱籠而己。
“如果……我是說萬一有什麼事我趕不回來。你記得過年節的時候來給爹孃上柱香。”岑三娘說道。
岑知林愣了愣,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忘記的。”
阿富走了進來:“少爺!”
岑知林低聲對岑三娘道:“也別太久了。我在那邊等著。”
岑三娘笑道:“是!”
岑知林在閣內的桌旁坐著吃果子,看著岑三孃的裙裾從眼前消失。他回頭叮囑阿富:“去門口守好了。連只蒼蠅都別放進來!”
阿富退了出去,老老實實當起了門神。
拐過回廓,岑三娘便看到了方銘。
訂了親感覺真不一樣。方銘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愣愣的看著岑三娘含笑走來。
山風吹起她臂間的披帛,她梳著垂紹髻,黑鴉鴉的發半墜在臉頰處,露出一對金制的鐘形耳璫。陽光照過來,映得白玉般的臉隱隱發光。
方銘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咚咚急跳起來。
“方七哥。”岑三娘對他福了福。
方銘回過神,忙不迭的長揖到底。
見他略顯笨拙的還禮,岑三娘掩唇而笑,微微側過身,望向山谷,平靜的說道:“我後日陪六娘去洪州小住。”
方銘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深吸口氣道:“我知道了。”
定了親私下約見本不合禮數。但岑三娘就是託九哥兒給他遞了信。方銘也應約而來。
“三娘,你可是還有別的事想對我說?”方銘並不覺得岑三娘喜歡上了自己。
岑三娘笑吟吟的轉過頭:“咱們不是定了親嗎?我就不能……”岑三娘突然看到方銘發紅的耳朵,她咳了兩聲,嚥下了調笑的話。古人,不是隨便能開玩笑的。
“七哥,有些話走之前我必須告訴你。”岑三娘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看向他。
她的眼神清明,沒有躲閃,也沒有羞澀,平靜的湖水。方銘有點心慌:“三娘可是在擔心什麼?我說過,提親是我的主意。我……我不介意你是否和隴西李氏……”
他目光灼灼,臉頰也慢慢紅了。
岑三娘認真的打量著他,心裡一片柔軟:“方七哥,如果岑家要退親,你會怨我嗎?”
“什麼?”方銘瞪視著岑三娘,眉心漸漸皺起,“三娘可是不滿意這樁婚事?”
“不是我……”岑三娘清澈的眼神裡噙著一抹憂鬱,“我只是擔心。如果有一日岑家提出退親,哪怕非我本意,請七哥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沒有,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好不好?”
她沒辦法告訴方銘她的擔心。
方銘覺得眼前有團迷霧。他看懂了岑三娘眼裡的擔憂,卻不知道她的憂慮從何而來。她的語氣誠摯,似乎很害怕傷著了自己。
兩人對視良久。方銘灑脫而笑:“三娘,無論如何,我可以答應你,我會盡力爭取。”
岑三娘笑了,語氣輕快:“七哥,方家在洪州可有生意?”
方銘迅速反應過來:“開了家米糧鋪子,方記糧鋪。我大哥掌管著。”
岑三娘輕咬著唇,遲疑了下開口道:“七哥,我想和你合夥做生意。行嗎?”
一提生意,方銘的眼睛便亮了:“三娘是想在洪州開鋪子?你不是陪六娘去小住嗎?”
岑三娘低下了頭:“我不知道。七哥,此去洪州我心裡不安得很。卻又偏說不清楚為什麼。雖說是住在三堂叔府上,但洪州畢竟人生地不熟,我總想給自己留條路……七哥,我認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