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種藥的,府裡頭能有的除了黑七,就只有丹華了。
杜燕綏轉身去了淨房洗漱,出來時吹了燈上床,順手將匕首塞到了枕頭下。
岑三娘習慣性翻過身,伏在了他胸口,一條腿搭在了他身上。
杜燕綏伸手摟著她,想了想,手移到她頸間輕輕按了下去。岑三娘睡得更沉。他小心移開她的腿,將她挪到了身邊,拉過被子蓋好了。
等了很久,杜燕綏張嘴打了個呵欠,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很明顯,岑三娘沒有喝過茶水。他偏過臉看岑三娘,心想,難不成這藥是她放的?疑慮歸疑慮,他卻不敢真的睡沉的。
這時,後窗突然傳來一絲輕響。聲音極輕,像刀戳破紙,卟的一聲,然後就沒了動靜。
杜燕綏一隻手就摸到了枕下的匕首,冷冷的望向後窗。
淡淡的夜色中,後窗映出人的身影,一隻細細的竹管悄無聲息的從窗紗角度的縫隙裡探了進來。杜燕綏扯著被子擋住了口鼻。冷冷的想,連迷煙都使上了,是怕自己沒喝下那杯軟筋散麼?
過了盞茶工夫,後窗被支開,一個纖細的身影輕輕躍了進來。
是丹華。杜燕綏慢慢扯下了被子,闔上了眼睛。
丹華走到桌旁,拿起杯子看了看。杯底尤留著淺淺一點茶水。她倒在手裡用舌頭舔了舔,確認放了軟筋散。她放下杯子走到床前掀起了薄薄的帳子。
杜燕綏和岑三娘睡的熟了。他睡在外間,右手從岑三娘頸下穿過攬著她,安靜的躺著。
丹華痴痴的看著杜燕綏,聽著他平穩的呼吸,慢慢坐了下來。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臉,在半空中停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又收了回來。
“空青,我不會害你的。還是讓你心裡有底的好。”丹華喃喃說了聲,從腰間取出一塊浸透了水的帕子放在了他臉上。
先用迷煙,再用冷帕子叫醒自己,丹華究竟想做什麼?杜燕綏等了等,眉心皺了皺,醒了過來,眼睛睜開的瞬間,似是一驚,又像是全身無力,驚怒的看著丹華:“你……”
丹華的手按在了他嘴唇上,柔聲道:“別喊,我有事給你說。”
杜燕綏急促的呼吸著:“你下了軟筋散?”
丹華收回手,有點無奈:“少夫人想要捉弄你,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她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放進茶水裡,你無論如何都不會上當的。少夫人放的,哪怕你知道,也許你也會喝下去由她折騰著玩。”
杜燕綏冷冷說道:“你哄著她設計我,究竟想做什麼?”
丹華低下了頭:“我不會害你。只是怕你不同意才出此下策。”
她從腰間取出一隻竹筒,低聲說道:“西突厥阿史那賀魯封自己為沙缽羅可汗。在千泉建了牙帳,頻頻騷擾邊疆各城。昭儀遞了訊息來,皇上想借著江南平叛的餘威繼續用你。朝中雖剪除了柳相和王相,只有韋相。崔皇后最大的倚仗是在軍中。先朝老臣文官無數,可一一擊破。尉遲老國公早已解甲致仕不問朝政。可是英國公李績得先帝賜姓,對皇后忠心耿耿。英國公老了,他舉薦自己的親信為行軍大總管。主子的意思是讓你病一場。吐蕃會配合西突厥可汗起兵。等戰事不利,再讓你領兵。”
杜燕綏譏道:“就為了能扳倒皇后……會死多少人他們想過嗎?”
丹華咬著唇道:“在我眼裡,我只希望你永遠不要上戰場,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王爺怎麼突然就和昭儀和好了。真的只是因為王爺對她情深一片?跟在王爺身邊多年。你可知道原因?”杜燕綏話峰一轉,語氣緩和了下來,“我之所以幫武昭儀,幫王爺,是因為杜家和崔家勢不兩立。丹華,咱倆也算是同門師兄妹,自幼一起長大。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等哪天祖母走了,我也會學尉遲老國公,做個閒散公爺,不擔差事,也不會過問政事的。王爺要用我,總要讓我明白。”
丹華輕聲說道:“你跟在王爺身邊八九年,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我更猜不著。我只知道,晚一天讓你上戰場,叫我做什麼我都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