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動靜瞞不過岑三娘,杜燕婉親自去了暖閣:“七日法會之後就送祖母去水月庵。等哥哥回來,再辦四十九日法會,擇吉日和祖父合穴同葬。三娘,逝者已矣,我知道你不是迂腐之人。你不能太過傷心,總要為三個侄兒著想。”
睡過一日後,岑三孃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我明白。”話是這樣說,她的眼睛又泛了紅,“我就是想,祖母怎麼就沒等到他回來……那日闖進正氣堂的婆子問出什麼沒有?如果不是她驚著祖母,祖母也不會這麼快就去了。”
杜燕婉沉默了片刻道:“本來是關在柴房裡。沒想到你才隔一天就發作了。今天才得了空去提人。解了腰帶在柴房窗欞上自盡了。”
“行事不留首尾,真狠!”岑三娘想起水月庵的遭遇,恨恨的說道,“等到你哥回來,國公府緩過勁了,不揪出那些人,實難消心頭之恨。”
“您歇著。外頭有大郎和我照應。舅少爺也懂事。這裡又有侍衛和黑七守著,安心把月子過了才是正理。”杜燕婉說罷就起身告辭去了外院。
岑三娘躺在炕上,叫奶孃抱了三小子進來,解了衣襟餵奶。
蕎麵力氣大,奶水卻不容易吮出來,急得漲紅了臉,哇哇哭了起來。方媽媽心疼的勸道:“不能操之過急,還是先讓奶孃喂著吧。”
岑三娘搖了搖頭,讓方媽媽給她用力擠奶,痛得滿頭是汗,才擠出一點點放他嘴邊吮了,又換了麥面喂,低聲說道:“慢慢就好了。吃一口算一口吧。”
老三個頭最小,嘴連奶頭都銜不住。岑三娘無可奈何的交給了奶孃,親眼瞧著喂完,才讓方媽媽陪著奶孃抱了兒子出去。
她知道不能多想,瞅著這一年的年節又快到了,忍不住又想起張氏過世的情景。沒有杜燕綏的冬天分外漫長。
幾個丫頭在屋子裡做著米麵三人的小衣裳陪她。
那些精巧的衣裳引起岑三娘極大的興趣,漸漸的開懷起來。
饅頭回來的訊息沒敢告訴岑三娘。所有人都盼著岑三娘平安的坐完月子,開了春徵西軍平定了西突厥,杜燕綏平安回來。
七日後杜燕婉送了老夫人的棺槨去庵裡寄放。仍留在國公府處理家務,照顧岑三娘。然而等到年節時,她是鄒家媳婦,不能不回鄒家過年。府裡的事情就交給了岑知林和杜總管。杜燕婉和鄒雄傑回了鄒家。
國公府冷清下來。
年三十晚上,岑三娘在暖閣裡受了眾人的禮,吩咐廚房多做肉菜,也叫眾人輪班去吃年夜飯。
府門口放了爆竹賀歲。花廳卻很安靜。
暖閣裡極為熱鬧,共擺了四桌席面。炕上岑三娘單獨一桌。下面奶孃們和岑三孃的丫頭各擺了一桌。老夫人去了,尹媽媽就來了暖閣照顧岑三娘,帶著正氣堂得用的兩個丫頭擺了一桌。
院子裡也給侍衛們和黑七擺了兩桌。
三小子一天一個樣,半個月後都睜開了漆黑的眼睛。岑三娘用了飯拿出方媽媽給的三枚小金錢,在炕上挨個逗弄著他們玩。
兩個同時睜眼睛的是老大和老三。閉著眼睛睡覺的是老二。等著老大和老三睡了,老二就睜開眼吐泡泡了。老大的哭聲最響亮,老三哭得像小貓叫,老二極少哭,這種細微的差別讓岑三娘格外驚奇。她把金錢捂暖和了掛在三小子脖子上,指著方媽媽說道:“你們的養娘攢了私房銀子給你們打的。長大別忘了孝敬她。”
方媽媽樂得合不攏嘴,見岑三娘漸漸乏了,就讓奶孃抱了三小子去隔壁。自從當了三小子的養娘,方媽媽幾乎寸步不離。她給岑三娘行了禮,也跟著奶孃去隔壁睡了。
尹媽媽也領著丫頭們在梢間歇了。
夏初幾個分班守夜。花廳漸漸安靜下來。
午時的爆竹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傳到國公府花廳只餘下淺淺餘音,驚擾不了孩子。
然而更為安靜的公主府後院卻有數道黑影閃過,輕輕巧巧的躍過與杜家後花園相鄰的圍牆,潛了進來。
與此同時,國公府與街巷相鄰的圍牆無人處,又有數十人朝牆頭丟擲了勾索,壁虎般攀著繩索翻進了院牆,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後院裡。
從公主府進來的人繞著遠道,穿過了鎖著了兩重院子,到了正氣堂的穿堂外。
老夫人過世,正氣堂就封了起來,只留下幾個灑掃看門的婆子。這群人從進來到沿著正氣堂出去,竟一個人都沒有驚覺。一路順暢的摸到了花廳的外圍。
花廳的院牆並不高,站在迴廊下,遠遠的看到院子正中佇立著座二層小樓。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