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門口衝裡面揚聲喊道:“三娘,你不用怕,有我在呢!”
裡間岑三娘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尖叫聲停住了。
黑七撇了撇嘴,冷冷的掃了岑知林一眼。
岑知林在門口踱了幾步,乾脆坐到了黑七身邊,嘆了口氣道:“女人哪,生孩子的時候最是柔弱。只需知道外頭有男人給她撐腰,膽氣就壯了。”
聽到他這句話,黑七艱難的扭過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是說,你能給少夫人壯膽?”
“姐夫不在,還有我呢。她知道我來了就不會怕了。”岑知林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時門簾挑起,夏初走了出來,一見真是岑知林,滿臉喜色道:“果真是舅公子來了。少夫人還說自己在做夢呢。奴婢這就告訴她去。”
“慢著!”岑知林叫住了夏初,“告訴她,我會守著她平安生下小侄兒的。”
“是。”夏初行了禮,匆匆進去了。
彷彿看到黑七詫異的眼神,岑知林淡淡說道:“你還沒成親生子是吧?不用害怕。女人生孩子都叫得跟殺豬似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黑七被噎得一窒:“誰害怕了?”
這時裡面又傳來悽慘的叫聲,黑七機靈靈打了個寒戰。
岑知林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什麼話都沒說。那眼神看得黑七無地自容。
“兩位爺,外間風寒,飲碗熱酒吧!”夏初出來將托盤放在旁邊,輕聲說道,“幾個醫婆都說,少夫人懷象好,雖說早產了近一個月,乃是雙生的緣故,頭胎不容易,這會兒才發作,順利的話也要晚上才會出生。少夫人還和奴婢說笑話來著呢。”
夏初聲音溫婉,看起來並不緊張。黑七緊繃的背微微放鬆了些,拿起燙好的熱酒道:“多謝。”
夏初臉上飛起一片紅暈,曲膝福了福,轉身走了進去。
他端著酒杯想了想問岑知林:“來一口?”
岑知林搓了搓手,有點冷啊,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玉團似的臉浮起兩片紅暈:“暖和多了。”
屋子裡響起岑三娘變形的聲音:“不準抱稻草鏟灶灰來!咱們家又不是買不起褥子!”
看到方媽媽指揮著丫頭婆子去搬稻草鏟灶灰,岑三娘頓時失控了。這叫什麼事!叫她躺在稻草和灶灰鋪好的墊子上生孩子,她不活了!
方媽媽又是尷尬又是著急:“天底下生孩子都是這般……”
“住嘴!”岑三娘吸著氣,趁著陣痛稍緩,咬牙切齒的問接生的醫婆:“如果宮口張不開,孩子生不出來,以前怎麼辦的?”
醫婆微微一愣。羊水破了,如果宮口張不開,生下來孩子多半憋死。生不下來,就是一屍兩命。還能怎麼辦?
她就知道!岑三娘無力的仰倒。她也不敢教醫婆拿剪子剪開,生完了再拿羊腸線縫好。她無力的想爆粗口。
“少夫人,您留著精神,等會兒沒力氣就不好了。”醫婆見多了女人生孩子。有怕的直哭的,有柔弱不堪憐的,也有像岑三娘這樣急得撒潑亂吼的。
宮裡頭出來的醫婆,去了哪個富貴人家,當家夫人不是當菩薩供著。偏偏這回不同。這是蔡國公夫人。是得了帝后旨意要保的。醫婆們耐著性子,溫和的安撫著岑三娘。
感覺也就呼吸間的事,腹部再次傳來抽搐的痛楚。岑三娘張著嘴,像條沒了氧氣的魚,開始了新一輪的呻吟。
杜燕婉坐在床頭給她擦汗:“嫂子,你就當吃壞了肚子。拉完了就好了。”
把孩子當便便……屋子裡的人臉黑了一半。可誰敢反駁國公府姑奶奶的話。
族長夫人趕緊岔開話題:“方才皇上和皇后來過,不方便進府,召了太院院的醫正大人親自去給老夫人看病呢。有醫正大人在,老太太很快就好了!見著您生下重孫,什麼病都沒有啦!”
岑三娘痛得難受,這些話根本聽不進去,滿屋子的人,她卻覺得異常孤單。她從來沒這樣想念過杜燕綏,眼角的淚不聽招呼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