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一家人聚在正氣堂吃飯。張氏沒有起身,席間只有老夫人,杜燕綏兄妹和岑三娘四人。
岑三娘讓方媽媽去廚房,吩咐照國公府平常的飯菜做,不必單給自己炒南方菜了。廚房便做了燴麵,炒了五個小菜送來。
杜老夫人掃了眼飯桌,溫言問岑三娘:“不習慣的話,還叫廚房單給你做南方菜吧。”
岑三娘笑道:“偶爾做幾頓米飯就行了。我不挑食的。”
杜老夫人心裡一暖,看了眼杜燕綏,沒有再說。
一家人平平靜靜的吃完了晚餐。杜燕婉起身去看張氏,杜燕綏和岑三娘沒有離開,留在老夫人房裡敘話。
兩人想告訴老夫人下午起了地板去賣的事情,又怕老夫人生氣。左一句右一句陪著老夫人敘家常。
她對岑三娘是極滿意的。別的不說,過門接本空賬。開了國公府後面幾重院子瞧了,空空如也,還能神色如常,已經不容易了。
知道杜燕綏打了頭陣,岑三娘也知曉了國公府的家底。杜老夫人猜測兩人留下來,恐怕是為了府裡無錢開銷的事情。她早做了準備,從榻旁拿起一隻匣子讓尹媽媽拿去給三娘:“當家不嫌銀子多。老身這些年攢了些私房,也沒個用處。三娘你拿著,手裡也寬鬆些。”、
老太太拿私房錢補貼公用,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可岑三娘瞟了眼杜燕綏,見他想開口又抿緊嘴的模樣,就知道這筆銀子有問題。
她笑吟吟的起身,捧著匣子又擱回老夫人身旁的案几上,語氣歡快:“知道祖母疼三娘,府裡暫時不差銀子使。哪天萬一手裡緊了,孫媳一定記得來找祖母借銀子。”
不差銀子?杜老夫人皺起了眉,拉著岑三娘在身邊坐了,語重心長的說道:“三娘,祖母知道你好。俗話說嫁雞隨雞。杜家窮了,只要你還願意做杜家的媳婦,窮日子就有窮過法。杜家再窮也沒臉用媳婦嫁妝的。”
“九哥早就給我說過了。祖母放心吧。”岑三娘知杜老夫人誤會了,趕緊朝杜燕綏使了個眼色。
杜燕綏清了清喉嚨,起身掀袍往地上一跪:“孫兒不孝。”
岑三娘只得起身在他旁邊跪了。
杜老夫人疑惑的看了兩人一眼道:“起來說吧,什麼事?”
兩人沒動。岑三娘埋著頭,心想我一過門就把你家的地板起來賣了,您老人家會不會罵我明天要拆房賣瓦啊?
杜燕綏心一橫:“下午我陪三娘去後面的院子瞧了瞧,自作主張典當了一點東西……”
岑三娘看了他一眼,心裡舒服了。知道把事攬自己身上,肯保護自己。就算老太太責罵是她出餿主意,她也不會太難過。
“哦?”杜老夫人驚詫不己,後院還有東西可以典當?她頓時笑了,“起來說話吧。我當是什麼事呢。”
兩人站起來,
杜燕綏尷尬的說道:“孫兒見正房前回廊鋪著一地上好的金絲楠地板。想著鎖著也是鎖著,不如拿來應急,就讓杜總管悄悄起去賣了。祖母放心,他日有錢了,孫兒定重新修膳國公府……”
“哈哈!”杜老夫人發出爽朗的笑聲,打斷了杜燕綏的話。
老太太不生氣?岑三娘和杜燕綏交換了個眼神,心裡頓時鬆了口氣。
“哎喲,老爺子當年說的話原來在今日應驗了。”杜老夫人笑的開心,指著兩人讓坐了,這才說道,“你們今天不說,老身倒忘了還有這麼一處地方。當年老頭子在南方的下屬在山中尋得幾根好木頭孝敬他。路途遙遠,送來的時候國公府已經建好了。傢什擺設清一水的楠木花梨木。打造一屋傢俱不夠,做小件又可惜了。本想存進庫房,庫房卻是堆滿了。老爺子就拿來鋪了正屋前回廊的地板。陽光一映,真正是燦若雲錦。我總覺得可惜了,老爺子就說啊,府裡若來了賊,把家裡偷光了,這地板還能起了去換點銀子。”
老夫人回憶起舊時光,眼裡流露出濃濃的眷戀。
那時的蔡國公正得先帝寵信。國公府富裕得連庫房都滿了,名貴的金絲楠竟拿來鋪了地板。
如今卻騰空了府邸,燦若雲錦的地板也起去賣了。
看著高興的祖母,杜燕綏心裡分外難過:“孫兒不孝。”
杜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罵道:“那些是死物,留著有什麼用?杜家只要有人,比金山銀山填滿了府邸都強!”
說著她想起了被抄家斬首的大兒子一家,想起流放嶺南客死他鄉的二兒子。杜老夫人眼睛溼潤了,不看杜燕綏,溫和的對岑三娘道:“三娘,這府裡將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