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燕綏矛盾著,眷戀著,看著出神發愣的岑三娘,一咬牙說道:“三娘,你還是走吧。”
岑三娘一驚。
杜燕綏臉上漾開了笑容:“也許將來會平淡度日,粗茶淡飯,總也好過跟著我提心吊膽,勾心鬥角的強。至少,現在我還有能力可以讓你平靜的淡出所有人的視線。”
“我走了,你怎麼辦?”岑三娘眼裡閃過一絲古怪。
“你大概不知道,皇上提出讓我娶你,我想大概也是昭儀的意思。我不娶你,皇上也不會讓滕王娶你。我當時想,將你賜婚給個陌生人,不如我娶了你,還了你的自由,我心裡也不用愧疚。沒有你在身邊,我少一重牽掛,反而更輕鬆。”杜燕綏笑了笑。
這個壞心肝的傢伙。岑三娘眼睛浮起了水汽,狠狠的一腳踹了過去。
“哎喲!”杜燕綏猝不提防,往後仰倒,腦袋重重的撞在了車廂壁上。
他揉著頭,看見岑三娘飛快的抹了把淚,惡狠狠的瞪著自己。杜燕綏一時間有些急,伸手去拉她:“怎麼哭了?”
“能脫身我喜歡我高興!”岑三娘一把揮掉他的手,轉開了頭。
杜燕綏怔怔的看著她,心裡隱隱感覺到陣陣喜悅,可這喜悅中又夾雜著酸楚,他不知道怎麼安撫她,情急之下將她攬進懷裡:“三娘,你別擔心,我都會安排好的。你去幽州可好?萬一有什麼情況你可以找你大舅舅。哦,幽州苦寒。去蘇杭吧,江南富庶,買個園子買些地,我讓黑七去保護你……”
岑三娘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眼淚瞬間浸溼了他的衣袍。她沒有說話,滿腦子都是幼時的杜燕綏跟在滕王身邊服侍的模樣。他讓她心疼。
“……我哪兒都不去。”
如果需要,我會討好武昭儀。她想做皇后,我幫她。岑三娘沒有說出這句話來。
她想到初來乍道時,曾想過,是否在遙遠的感業寺裡有個先帝的才人。命運兜兜轉轉,她真的來到了長安,認識了那個將李唐江山捏在手中的未來女帝。
杜燕綏渾身一震,低頭看岑三娘。
她仰起臉,眼裡噙著淚,閃爍著他看不懂的光芒:“我不去幽州,也不去江南。我喜歡長安。”
杜燕綏看著她,突然笑了:“那你喜歡我嗎?”
這人,這人……岑三娘順手拿起身邊的靠枕狠狠的向他砸了下去。
杜燕綏輕鬆擋住,胳膊收緊,看著岑三娘氣惱的像蟲子似的在懷裡扭動,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你想走,我現在也不肯了。”
他先前不是這樣說的吧?岑三娘呆呆的望著他。
杜燕綏鬆懈的把頭往她肩上一靠:“為了湊聘禮,家裡傾家蕩產了。我沒錢再娶了。”
就因為這個?岑三娘氣得半死。
“山不過來,我會過去的。”杜燕綏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岑三娘呆了呆,昨晚她洗澡自言自語說的話都被他聽到了?
“三娘,我頭疼,讓我靠著你睡會兒。”他很自覺的把腦袋移到岑三娘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大概連赴兩局酒宴累了,不多會兒他就發出淺淺的鼾聲。
岑三娘磨了磨牙,卻不忍心叫醒他,只得將心裡各種念頭壓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岑三娘卯初就起了床。
天還黑著,起居間的燈已經亮了。她聽到院子裡傳來阿秋和夏初低低的碎語聲。
羅漢榻上杜燕綏也睜開了眼睛,頭枕在頸後,側著身問她:“怎麼起來了?”
岑三娘趿了鞋去淨房:“前幾日是祖母和母親體恤,昨天回來也讓尹媽媽來說讓歇著不用去請安。今天再不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說著閃身進去。
杜燕綏眨了眨眼睛,身手敏捷的從榻上起來,抱著被子枕頭飛快的掀了帷帳上了床。床裡似乎還留著岑三孃的味道,他深吸口氣,翻了個身繼續睡。
岑三娘從淨房出來,吃驚的看了眼空空的羅漢榻,嘀咕道:“這廝早起練劍去了?臉都沒洗哪。夏初!”
聽到她喊,夏初端著水從起居室進來,阿秋則去叫方媽媽準備早飯了。
淨了臉,岑三娘坐在妝臺前讓夏初梳頭,一邊挑選著釵環:“今日不出門,別弄高髻了。梳個螺髻,用幾隻鈿子如何?”
“少夫人今天正式去給太夫人和夫人請安,會不會簡單了點?”夏初麻溜的用桃木梳理順著頭髮。
岑三娘搖了搖頭:“衣裳選件亮色喜慶的就行了。我估計今天祖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