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閃過,一片片晶瑩的魚片如雪般落入兩邊搬好的青瓷冰盤中。大師傅拱手為禮,收拾了東西離開。
侍女將魚膾分送至兩人案几。魚膾臥在冰上,散發出絲絲沁涼之意。旁邊配有蒜、姜、橘、白梅、熟粟黃、粳米飯、鹽、醬八種料研磨而成的八和齏。色澤金黃,香氣撲鼻。
岑三娘用筷子挾起一片,往佐料中一裹,送入口中,頓時眉開眼笑。
鄒雄傑看著她的吃相,生生嚥了口口水,也挾起一片吃了。果然美味啊!
兩人相視一笑,也不作聲,慢條斯理的吃完午飯。
“五兩,領兩位姑娘去用飯。”鄒雄傑擦嘴漱口後吩咐道。
這是有話要單獨說。岑三娘朝二婢點了點頭。二婢行了禮,和五兩出去了。
岑三娘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正如她猜測的一樣,這瓶酒和牡丹會上婢女送來的酒一模一樣。
“杜少夫人,鄒家已拿出了足夠的誠意。”鄒雄傑不飲酒,換了茶,淺淺啜著。
岑三娘放下酒杯,繼續試探著:“鄒公子做生意,聽說到目前還沒做過賠本的買賣。可惜,這回要叫您失望了。”
父親花了一大筆錢,回家興高彩烈。還沒樂夠,就被皇后賜婚捱了迎頭一棒。鄒雄傑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在岑三娘這裡連一句話都討不到。
他望著岑三娘,心中一動:“杜少夫人誤會鄒某的意思了。鄒家行商做買賣不假。但這門親事,並非只為了圖利。”
“哦?難道鄒家看上的不是國公府的地位?”
鄒雄傑凝視著她輕聲說道:“如果我說,我不是為了國公府姑娘的身份求娶,你信嗎?”
岑三娘眨了眨眼道:“我信……我信也沒辦法不是?”
一副你明白的,崔家上頭還有皇后娘娘,眼下兩家角力。哪怕退了婚,為著杜燕婉的閨譽,也不可能馬上就另許人家。
鄒雄傑沉默了下道:“鄒某可以等。”
“鄒公子,男大當婚,你是長子。你不急伯父也會急的。這姻緣二字,總有個緣份的講究。妾身什麼什麼承諾都給不了你。萬一崔家勢大,親事退不了,我家姑娘命苦,只能嫁過去,那怕離開崔家,也要守夠三年孝期。三年哪,又不是三個月三天。鄒公子何必這麼執著呢?除了國公府的身份,我家姑娘生的又不是天仙下凡。你這聲等,叫妾身好生疑惑。”岑三娘笑吟吟的拒絕著。
鄒雄傑長身而起,對岑三娘揖首到底:“在下心意已決,還請夫人轉告杜姑娘,只要她不嫌棄鄒某是個商戶,願意下嫁。鄒某願意等。”
岑三娘收了笑容,起身看著他淡淡說道:“抱歉,妾身仍然不能給你任何承諾。需知國公府裡能為我家姑娘婚事做主的,是我家老夫人。鄒公子,鄒家相助,妾身感激不盡。恐怕這次鄒家真的是做了筆賠本生意了。告辭!”
話是這樣說,如果鄒家就此收手,不再幫助杜家。鄒雄傑就過不了關。岑三娘只能說到這地步,別的,就看鄒家的領悟了。
她出去,推開了門,見二婢和鄒雄傑的小廝侍立在門口。岑三娘帶著二婢離開。
走了幾步她猛然回頭,見那小廝進去後關上了門,岑三娘提起裙子快步走過去,耳朵貼在了門上。
阿秋和夏初目瞪口呆,這是酒樓啊!自家夫人居然躬著身子聽壁角。兩人緊張的並立著,想把她攔在身後。
岑三娘才不管那些,貼著門聽到裡間傳來鄒雄傑的聲音:“……記爹帳上,知道了麼?”
“……”估計小廝嘟囔了句老爺肯定不幹之類的。
“本該由爹出面,我幫他招待,為什麼不記他賬上?就這麼辦!至少吃了十兩銀子哪!”
“真是個奸商!吃完抹嘴就走,連句實誠話都不給爺留下。”
“……酒!我不飲酒,也不能浪費啊!付了銀子怎麼不拿走?帶上!”
岑三娘忍俊不禁,聽到裡間傳來腳步聲,嚇了一跳,轉過拉起二婢飛快的急走,拐過迴廊這才拍了拍胸鬆了口氣。還好沒被鄒雄傑開門撞見。
“好險哪,奴婢心都快跳出來了。”夏初長舒口氣道。
阿秋也埋怨道:“少夫人要聽壁角,遣奴婢去就是了。何必親自涉險!”
岑三娘才翹著嘴自欺欺人道:“怕什麼,夫人我戴了帷帽的,人家認不出來。”
阿秋和夏初哭笑不得。
公堂之上擺了崔家一道。杜老夫人心頭暢快。晚上特意添了菜,單給張氏送去之後,祖孫四人圍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