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回去吧,黑七找到她們自會來找我們。枯坐在這裡也不是回事。”岑三娘對杜燕婉說道。
見兩人要走,負責競拍的婢子匆匆上前對岑三娘行了禮道:“主人想當面向夫人道謝。不知夫人可否移步?”
岑三娘笑得像狐狸一樣:“見過貴主人後,估計我家侍衛也找到走失的侍女了。也罷,前頭帶路吧。”
那婢子看了眼杜燕婉道:“還請二姑娘去花廳相候可好?主人少有見外人。”
杜燕婉不放心的看了眼岑三娘。
岑三娘道:“去吧去吧,去歇會兒。我喝口茶就回來。”
另有兩婢女上前引了杜燕婉離開。
岑三娘笑道:“走吧,我也想見見你家主人。”
婢女引著岑三娘出了西園,經迴廊小徑往北行。到了一處月洞門停了下來:“杜少夫人,主人就在裡間,奴婢在這裡等您。”
她朝岑三娘行了一禮,微笑著侍立在門口。
岑三娘笑了笑,走了進去。
入目一片繽紛。
粉紅中帶著紫,白玉里裹著金絲蕊。綠如翠玉的是豆粉,半紫半紅同生一朵的是二喬。有花如繡球滾珠般圓潤,有花苞鼓漲著吹口氣便要綻開。花田一半遮掩在高大的棚裡,一半坦然的長在陽光下。數不清是多少株,開著多少朵,奼紫嫣紅在風中肆意散發著陣陣馥郁的香來。
岑三娘深深吸了口氣,愉悅的看著眼前這片花田。
一道窄窄的木質迴廊通向花田中心兩間草廬。她遲疑了下走了過去。
草廬一半是屋,一半是平臺。平臺直接搭在了花田上,方有兩席錦墊,一方案几。几上有套竹茶具。旁邊小炭爐上架著只銅質小水壺。壺口正緩緩冒出絲絲水汽。一側擺著崔家那盆十八學士。
岑三娘贊得聲主人清雅,大方的在錦墊上坐了。
就在她欣賞著那盆十八學士時,不遠的花間站起一個人來。
岑三娘不覺一怔。
“杜少夫人稍後。”那人對她微微一笑,順著壠溝走了過來。
走得近了,岑三娘方看清他的模樣。大約五十出頭,頭髮斑白,背微微有點彎,眉骨極高,臉極瘦。
他穿著件灰色的葛衣,腰間繫了條布腰帶,繫著一個藍色的布質荷包。頭上挽了道髻,只用了根木質的簪子綰住。若是牽只毛驢在城門口一站,定會被人認成是趕驢幫人託貨的腳伕。
他將手裡拔得的一把野草仔陣的放在草廬簷下的一隻竹籃裡,這才施施然走了過來。
岑三娘看他相貌,事先又見過鄒家大郎的寫意畫像,心裡有了底,起身見禮:“可是鄒員外?”
“鄙人鄒鳳熾。”鄒鳳熾揖首回禮,請了岑三娘入座。
此時銅壺口冒出汩汩熱汽。鄒鳳熾拿起茶罐開啟,抖了些茶在茶荷上。笑道:“素聞杜少夫人愛吃散茶,我正巧得了些湖州紫筍,請夫人嚐嚐。”
茶荷半敞,茶色紫形似筍,正是湖州紫筍。
他拿起竹匙從茶荷中舀起一勺,手抖了抖,再抖了抖。
岑三娘就有些好奇了。她因著岑三老太太嗜茶,於茶道不說精通,也很下了番苦工夫。見鄒鳳熾的手一抖再抖,竹匙中抖得只有幾根茶葉,心裡就不明白了。
只見鄒鳳熾將那幾根茶葉放入茶杯,再舀起同樣幾根放了。拎水沖茶,乾淨利索。
“鄒某信佛,佛講四大皆空。鄙人以為品茶放四根茶葉最善!取了名字叫四清茶。少夫人,請。”鄒鳳熾說道。
岑三娘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四根茶葉在水中沉沉浮浮,再看著鄒鳳熾眼旁笑出的褶子,頓時反應過來。這位鄒員外一如傳說中般吝嗇。捨不得多放茶葉便罷了,偏偏還要搬出個佛講四大皆空來。
她嗅了嗅茶香,漫不經心的問道:“方才見員外親自拔除茶間野草放進竹籃,那草還有用嗎?”
“怎麼無用?”鄒鳳熾笑呵呵的答道,“廚房養有活兔,正好喂之。”
好吧,富翁都是省錢省出來的。岑三娘明白了。
“少夫人大概是在好奇,為何鄙人要花一萬兩重金購得這盆十八學士?”鄒鳳熾的眼睛細長,此時眼裡透出一縷精光。
就這眼神讓岑三娘下意識的挺直了腰。
吝嗇的鄒鳳熾出了大價錢,讓自己知道他是隨園主人。接下來自然就是談價錢了。
鄒鳳熾話鋒一轉:“夫人看我這隨園尚雅緻否?此間牡丹如何?”
岑三娘誠懇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