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當天邊出現第一抹魚肚白,那丹鼎開始微微的震顫起來,蒸汽如霧,源源不斷散發,將方圓幾丈範圍內的空間,都是盡數籠罩。
赤丹香氣宜人,將軍忍不住口水都流出來,岸上的其它野獸,也都是抓耳撓腮。
一頭全身灰褐色的雲豹,再也忍不住,強忍著對水流的恐懼,跳下水去,朝著丹鼎處急速遊動。
另一頭跟在它側面,互為掎角之勢,在水中浮沉。
猴子本來畏懼雲豹,不敢有所異動,見到它們動了,又受那丹香誘惑,一隻只推推攘攘,也是試探著下水。
將軍猶豫一下,還是沒有出動,克服了本能的渴望。
它感覺到危險。
更何況,那丹藥香氣雖然誘人,但是對於將軍來說,還不至於讓它失去理智,李玄煉製的丹藥,它也吃過,比這丹藥強多了。
之所以還留在這裡,只是感覺有些好玩,想湊個熱鬧,看看那丹藥到底是什麼樣子。
當然,如果是沒有感覺到危險,它自然也是會去爭一爭。
不要白不要。
轟!
當那兩頭雲豹,都是要靠近潭水中心的巨石時,從石頭上面,一個土製的雷管,陡然丟了下來,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水面頓時就血肉橫飛,原本清澈的水,紅了一大片。
猴子被嚇懵,有的甚至當場昏迷過去,順著水流朝下漂,其它的都是落荒而逃,有的返回岸上,有的慌不擇路,跑反了方向,朝著江心大石,又受到了雷管大禮包的伺候。
還沒上岸,已然成盒。
如此血腥的畫面,將軍呆在樹上,呆的更安穩了,還是自己有先見之明。
它知道那是火藥,人類四大發明之一。
即便自己修行有點成就,也絕對抵擋不住火藥的威力,真要捱上一炮,就算不死,也得受傷。
野獸們被震懾住。
丹鼎處,霧氣也漸漸稀薄起來,丹霧開始內蘊,這是即將成丹的先兆。
居高臨下,將軍清清楚楚看到,那一老一少兩道士,都是興奮到極點,直直朝著那丹鼎跪了下去,虔誠的祈禱。
此時此刻,人力再起不到半點作用,除了祈禱,沒有別的辦法。
嗡……
片刻後,丹鼎散發出一股奇妙的波動,下方穩定燃燒的火焰,瞬息間盡數熄滅,似乎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收了全部熱力。
“起!”
丹鼎蓋有鐵鏈相連,老道和小道,很是吃力的,將那鼎蓋緩緩拉開。
一顆金光燦燦的丹藥,表面隱隱浮現出雲紋,安安靜靜的躺在鼎內,沒有什麼天地異象,也沒有四處亂飛。
餘鶴年老道探頭看了一眼,眼中浮現出狂喜,一柄祖上流傳下來的白玉長勺,將鼎內丹藥,穩穩當當取出來,當即放入早已準備好的玉盒儲存。
“師父……”
張修舔舔嘴唇,忍不住叫了一聲,猶豫片刻,才輕聲道:“就一枚啊……”
餘鶴年收好玉盒,輕飄飄看了徒弟一眼,和藹道:“等為師突破人仙,定然為你易筋洗髓,鑄下根基。”
應了一聲,張修沉默下來,收斂眼神,默默收拾著東西。
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炭火留在這裡,丹鼎也留下,反正這鼎重逾萬斤,又在荒山野嶺深處,不知它是怎麼來的,也從來沒有人能把它運出去過。
這鼎,差不多算是與山同壽了,千餘年來,青城道觀歷經數次毀滅,又屢次重建,它始終巋然不動。
兩個道士功成回府,從谷中一條小徑,開始上山,那是回觀裡的路。
老道士走在前面,張修身後背著一個竹簍,亦步亦趨跟在身後,腦袋始終低著,似乎是在琢磨什麼。
“徒兒,可是有心事?”
餘鶴年似乎察覺到什麼,悄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張修原本白皙的臉色,微微有些紅,終究還是少年心性,養氣功夫不夠,難以隱藏內心的真實情緒。
“沒有,沒有。”
他慌忙否認道。
“那你臉紅什麼?”老道悠然問道。
“我……熱……”
張修臉色更紅,低頭看著腳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慌忙解釋道。
倏然間。
一道寒光,照亮了少年的眼睛。
那是一把刀。
瞬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