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年開口把剛才的漂亮話又說了一遍。
“綰姐姐封后以來,年兒一直還沒有給姐姐送賀禮呢。”
皇上頷首,滿意沈惜年的識大體,竟不計較唐綰生產那日,身邊婢女隨意誣陷她,還大度地送唐綰賀禮。
沈惜年繼續說著。
“年兒原想做一件鳳袍送給姐姐,可是時間太緊,根本趕製不出來。”
唐綰冷哼一聲,將手中捏了許久、邊緣都碎掉渣的點心送入口中。
“做不出來就別送了。”
沈惜年眼角下斂,一垂眸,表情盡顯委屈無辜。
“年兒知道綰姐姐這是客套,但是年兒不能不知好歹,是一定要送的。
年兒想到,之前綰姐姐與禧妃姐姐逗趣,送了她一身鳳袍。
禧妃姐姐自知僭越,不敢留著,就交了年兒保管。”
沈惜年說著,眼神從張妙錦身上掃過。
眼神碰撞間,兩人皆是會心一笑。
“年兒就想,這不就正好嘛。
綰姐姐現在貴為皇后,這鳳袍送給綰姐姐,就是物歸原主,穿在本來應該穿的人身上了。”
唐綰一臉僵硬,認出眼前鳳袍,就是那日自己送出去的。
她不知沈惜年要搞什麼名堂,將髓玉托盤往外一推,拒絕地反問。
“所以長公主把這舊物還給本宮?”
沈惜年一笑,走近後,俯身指著,柔聲解釋。
“哪能啊!年兒命人將整個鳳袍的針線,全部換成了金絲線。
鳳袍上繡十全十美鳳凰,年兒也命人換了玉瑙線。
玉瑙線難得,這才能配得上綰姐姐的身份。”
話落,唐綰的臉更黑了。
沈惜年口口聲聲說來不及準備新的鳳袍,可是她這樣大張旗鼓地改制,卻比做新的還要費工夫。
“綰兒,快開啟看看。”
皇上催促。
就連遠處的唐纓,也探頭探腦。
唐綰盯著鳳袍不悅。
片刻,皇上臉上已有不耐煩之意。
唐漣抬了抬眼皮,乾咳兩聲,唐綰才回過神來。
她抬眸對皇上生硬地扯扯嘴角,點頭答應。
又垂眸,指腹落在冰涼滑膩的鳳袍上。
確如沈惜年所說,換了難得的玉瑙線,觸及絲絲生涼。
沈惜年含著笑,眸色卻冷得嚇人。
她側身站著,只有唐綰能看到她臉上的肅穆。
唐綰定定神,無奈翹著蘭花指,捏起鳳袍肩膀兩角,一點點提起來。
‘啪嗒——’
隨著鳳袍展開,一個小小的東西,從夾層中掉落。
皇上也注意到了。
“是什麼東西掉了?”
殿內眾人,誰都沒有在意,不過是個佩飾而已。
錦心繞到唐綰身前,俯身蹲下,剛捏在手裡要撿,眼神卻是一滯,就像被燙到一樣,低聲‘啊’了一聲,甩手又扔回地上。
唐綰本就心煩意亂,被她一喊,更是氣惱。
“幹什麼!皇上面前這般沒有規矩。”
她話說著,視線隨著錦心伸出的指尖看去。
全身血液,猛地直直湧上大腦。
手腳一陣冰涼,麻木地動彈不得。
那是,雲梟的抹額。
靜靜躺在地上。
沈惜年冷冷地看著。
唐綰臉色慘白,瞪得滾圓的眼中,赭石色瞳仁,映出來地上的抹額,似洪水猛獸,要吞噬她。
她唇瓣抖著,呼吸驟然變得急促。
殿裡靜得出奇,沈惜年都能聽到,唐綰貝齒‘噠噠’作響。
皇上見唐綰一動不動,關切詢問。
“綰兒怎麼了?”
唐漣眼神動了動,他認出來了。
抬眸看看臉色如紙的唐綰,又聯想到剛才她的問題。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唐漣腦中炸裂。
他手中酒樽緊了緊,漾出幾滴清酒,灑在虎口。
清冷之意讓唐漣一瞬間冷靜。
他又垂著眸子,把酒樽送至唇邊,假意抿著,眼神卻觀察著皇上的反應。
沈惜年眼神冷冷,從抹額上移走,抬眸看見唐綰咬了咬下唇,抬眸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意。
“皇上見笑了,臣妾只是……”
她還沒說完,皇上就徑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