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年交代完,小太監面露難色。
“怎麼了?”
他吞吞吐吐。
“那個……回長公主,華昭儀她……她不喜歡無花果樹,今早上就讓奴才們移走了。”
沈惜年不悅。
“移哪去了?”
小太監抬手指了指西南方向。
“華昭儀說,禧妃原來是冷宮裡出來的,又死於非命,她的東西不祥,得放到奴才們最多的內務監院,才能鎮得住邪氣。”
把她的舊物,放在奴才們住的地方,這不擺明了看不上張妙錦嘛。
“放肆!”
沈惜年呵一聲,小太監連忙跪下,卻沒躲過司春連續數下的耳光。
“狗奴才,禧妃的東西,是你說動就動的嗎!”
沈惜年擺擺手,制止了仍要發作的司春。
“罷了,他們也是依吩咐辦事,怪不到他們頭上。”
她低頭吩咐。
“那棵無花果樹,再煩請公公移去含章宮。”
沈惜年說得客氣,小太監瞧出她有心放自己一馬,連忙磕頭謝恩,應承她的吩咐。
“長公主,皇上都下旨禧妃護駕有功,華昭儀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擺這樣的譜,她是什麼意思?”
沈惜年手肘撐在扶手上,支著頭,闔眼休息。
“還能是什麼意思?不過又是個仗著有身孕,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兒罷了。”
她與華昭儀素來無來往,真要計較,只不過是平白生氣。
只要華昭儀安分守己,她也就不多計較此事。
“那棵無花果樹,就栽到後院,三皇子住的那間屋子前吧。”
那間臥房裡,陳淵的東西都收拾出來送走了,可是屋子一直空著。
沈惜年讓人留著,不能再安排其他太監住了。
她說,“住過皇子的地方,自然得留著。”
對於沈惜年的吩咐,司春答應著,一邊走著,抬眼看見遠處站著的陳淵,嘴裡不確定地嘟囔。
“三皇子怎麼站在那了?在等誰呢?”
聞言,沈惜年睜開眼。
陳淵站得很遠,背手而立,空氣中的熱浪翻滾,他周身的形狀波浪扭曲。
“這麼熱的天,三皇子得曬壞了。”
司春說著,抬眼偷偷打量沈惜年,卻沒見她有叫陳淵過來的意思。
再走幾步,步攆就要拐彎了。
“長公主,不叫三皇子嗎?”
沈惜年的眼又闔上。
“不叫。”
得了沈惜年的寬宥,奴才們自然手腳麻利、不敢怠慢。
沈惜年回含章宮不久,司春就告訴她,那棵無花果樹,已經移好了。
只是因為又從內務監院挪出來,倒了兩次,掉了很多果子。
她覺得可惜,想問問沈惜年,做成果醬可好。
沈惜年點頭答應,想了想又說讓她做好後不必留在含章宮裡,交給空影,讓他找個由頭給陳淵送過去。
“別說是本宮給的。”
司春不解。
“長公主和三皇子不是很熟悉嗎?為什麼不說是長公主送的?”
見沈惜年眼皮垂下去,裝作沒聽到,司春識相地不再追問。
晚上,沒人跟著,沈惜年一路藉著月光,來到後院臥房,想去看看移好了的無花果樹。
剛栽好的無花果樹下,有個黑色的人影,背對沈惜年站著。
月光把他的身形勾勒出來,瘦削,但硬朗結實。
晚風吹在身上,薄衫貼著寬闊的脊背,身上肌肉的線條清晰可見。
有了那晚的經歷,沈惜年自然知道這人是誰,也就不怕了。
她走近,無花果的香氣混著陳淵身上的皂莢香。
樹下,新翻過的土鬆軟,陳淵踩在上面,陷下去一點。
“宮門下鑰了,你不出去,住在哪裡?”
陳淵沒有回頭。
沈惜年側頭看見,臥房的門是開著的。
她走到臥房門口,裡面很黑,只能憑感覺辨別桌椅傢俱。
“今時不同往日,三皇子這樣自由出入本宮的寢宮,讓人知道了,本宮的清譽就毀了。”
幾步遠的地方,陳淵聲音很輕。
“我躲著人的。”
他轉過身來。
“長公主,你別躲我了,好不好?”
夏夜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