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綰的心跟著陳淵手划動的弧度,提到胸口亙住。
堵在那裡,塞得腫脹,泛上喉間,是腥甜的味道。
“唐將軍?”
就連沈惜年,也愣在那裡。
在心中想好的說辭,就要隨著頭髮的掀開,脫口而出。
再看清地上那人的樣貌後,懸在唇齒間。
沈惜年猛地抬眸,陳淵卻垂著頭蹲在唐仞身邊,嘴角似笑非笑。
唐仞呻吟一聲,腫脹的眼皮掀開。
“父親……救我……”
扶著唐綰一同癱倒在地的錦心,尚且存著一絲清醒。
她聽到不遠處低啞的聲音熟悉,趁人不注意,悄悄伸長脖子,探了探腦袋。
一瞬間,天旋地轉般驚恐,她連忙俯身,拍打叫喊著半昏了的唐綰。
“娘娘!娘娘!是少爺!少爺!”
見唐綰緩了一點精神,她又求救似的看向唐漣,眼神不斷在唐家三人間遊走。
趴在地上的唐仞,眯成一條縫的眼,他手肘費力半撐起身子,抬頭渾濁的眸子裡,映出唐漣怒其不爭的失望。
他本就害怕的心,更加驚懼。
眼中的唐漣,忽而笑著搖頭,放下手中舉了許久的茶盞。
衣袖掃過,茶盞墜地,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寂靜詭異的大殿內,平地炸出一聲驚雷般。
未等眾人反應,大殿門被撞開。
一群尋常大臣裝扮的刺客,蒙著面闖入。
他們官袍前襟撩起,系在腰間,手持兵刃,刀光寒氣森森,帶著殺意的腳步無聲,在距離皇上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命令。
一時間,大殿眾人從座位上驚慌竄起,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往哪裡躲。
幾個膽小的嬪妃,已經鑽到案几底下。
幾乎同時。
“年兒,快到母后身邊來!”
“淵兒!”
張妙錦撲著身子,往皇上身邊跑了幾步,又看到距離刺客最近、仍蹲在地上的陳淵,不顧一切地往他身邊衝。
卻在跑到一半,被沈惜年攔腰抱住,弓著身子把她往後拽。
張妙錦的衝勁兒很大,沈惜年被她帶得踉蹌幾步,兩人一起摔在地上。
她仍不忘大喊一聲:“淵兒!小心!”
被李德群護在身後的皇上,注意到,橫著站成一排的刺客頭上,是跟他手中一模一樣的抹額。
陳淵嫌棄地拍了拍沾了唐仞血汙的雙手,撐著雙膝站起來。
他睨著地上的唐仞,抬腳踢在唐仞腰間。
刺客們弓著的步子往前探了探,殺意逼近。
沈惜年來不及起身,低呵一聲:“陳淵!快跑!”
嘈雜的大殿內,唐漣聲音渾厚低沉,胸有成竹。
“愣著幹什麼,還不動手?”
這些刺客,可是他豢養了多年的暗衛。
他那不爭氣的女兒唐綰,心心念唸的雲梟,就是這支暗衛的都督。
不日前,皇上疑心北州,命魏國公悄悄帶著一眾禁軍,前往北州支援。
雖是秘密進行,但也沒有逃得過唐漣的耳目。
他開心得很。
一切,正按照他的計劃,正軌前行。
先前,他讓唐仞去北州解決麻煩,卻並未告訴唐仞實話。
他放出飛鷹帶著的密信,寫的其實是讓羌狄悄然退城的要求。
唐漣的理由很充分,羌狄人不得不信。
皇上對北州有疑,又見他的兒子唐仞悄悄出城,勢必會將最精銳的部隊派到北州。
他也不會真的讓羌狄出兵與北齊交戰。
待羌狄人從北州城撤乾淨,到達的魏國公不會發現任何異常,只能原路返回。
而這一去一回,兵力折損嚴重。
介時,京城便成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空殼子。
而他唐漣,在京外可是豢養了一批精壯的私兵。
一旦發動政變,京城駐守計程車兵,根本沒有招架的可能。
他有十足的把握拿下皇城。
到時候,就是天下皆知皇上在宮中暴斃,他的皇外孫是名正言順的新皇。
一朝登基,他便是權力無上、執掌皇權的攝政王。
兒子、女兒,都不過是他通往至高權利上的棋子。
誰也不能擋了他的路,棋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