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的威名在上,聲名遠揚的刑具在下,王嗣信本就捱了袁松越幾乎奪命的十鞭,現如今曉得自己落盡了錦衣衛手裡,是跑不掉了,說是死,不說也是死,說了至少能少受些罪。
北鎮撫使輕輕鬆鬆地審完了他,同袁松越嘆道:“侯爺替咱們上的十鞭,倒是讓咱們省勁了。回頭稟告我們韓大人,讓韓大人給侯爺留杯喜酒。”
袁松越最聽不得韓烺搶在他前頭的喜酒,當下也不同那北鎮撫使多說,只道:“王嗣信此番招供,恐怕周大人要辛苦了。”
王嗣信見了錦衣衛,沒等上刑,便屁滾尿流地把秦遊顯如何將他從涿州安置到遼東,後又如何讓他暗地裡引誘袁鬆起用在樸百戶處賣馬的錢,去韃靼人的古董鋪子裡買那孤本。自然,袁鬆起買了孤本找人謄抄再賣,過來的韃子買家也是他引來的。可以說是他經秦遊顯的授意,一手操辦了袁鬆起私通韃靼一案。樸百戶不過是協辦罷了!
秦遊顯用他,自然知道他同袁松越之間的仇,他是再不會說出去的人,事成之後,又將他調到了盧川縣,秦遊顯的舊部這裡來。
只是秦遊顯萬萬沒想到,盧川縣竟突發疫病,袁松越親自坐鎮指揮,又好巧不巧地把王嗣信揪了出來!
王嗣信此番徹底招供,再加上樸百戶的供詞,錦衣衛的北鎮撫使千里跑來一趟,便不算虧了!
即便秦遊顯是皇命派下的監工差事,錦衣衛也有權將他捉拿歸案!
陷害朝廷重臣,設計太后親侄,這樣的罪名,若不是韓烺成親在即,他必要親自前來的!
北鎮撫使揉了揉眉頭,朝袁松越拱手,“侯爺安心治疫,咱們明兒就往那紫心山跑一趟!”
......
王嗣信的自投羅網就像是吹走霧霾的風,秦遊顯罪名已定,冷成派人傳信,道是他那冷名樓的舊友回去,感念侯爺的仁慈,替侯爺刺探了一番買兇殺人的買家,就是秦遊顯無疑!
袁松越對此再沒什麼可說,等待著秦遊顯的下場,他已是明瞭。
盧川縣的瘟疫因著天寒地凍的緣故,並不似去歲邳州那般厲害,兼之從袁松越到一眾太醫皆有經驗,疫病一日之內便得控制。
袁松越又忙碌了一番,睡前,他把某人捉到了自己房裡來。
薛雲卉還在琢磨那塊樹皮,到袁松越處還不忘帶著樹皮來。袁松越見她快痴迷了,不由又想笑又心疼。
“怎麼還在琢磨?”拉她到床邊坐下,袁松越將她手裡的樹皮奪了下來,“再看就花了眼了,今日不困麼?”
“困,”薛雲卉說,又道:“可困的時候眼睛是花的,或許能看出來不一般的。”
她說著,還打了個哈欠,乖乖靠在袁松越肩頭。
袁松越拍拍她,道別瞎琢磨了,“明兒你去紫心山,我甚是不放心。”
薛雲卉眼皮都掀不開了,“你不都囑咐好些遍了麼?”
“囑咐有什麼用?若能與你同去便好了。”袁松越嘆氣,忽得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薛雲卉,“上次我下到紫心山莊地道里,繪了一張地道圖,該給你帶上一份。”
他說著就要下床去尋,薛雲卉困勁兒翻湧得厲害,合身趴在枕頭上不動,袁松越只好由得她去,下床把自己當時留下的一份尋了出來。
那地道圖彎彎曲曲,裡邊丹爐石室不少,他瞧了一眼圖,又去看趴在枕上的人,卻見她眼睛都已閉上了,手裡還握著那塊樹皮。
袁松越禁不住要笑,卻忽然定住了。
目光從那塊樹皮上掃過,又落到了自己手裡的地道圖上,再掃過,又回看,按住心頭的湧動,袁松越拿起了薛雲卉手裡的樹皮。
“穗穗!”
薛雲卉已至淺眠,被他這一聲立時從夢裡拉了回來。她眯縫這眼睛看了袁松越一眼,但見他一手拿著樹皮,一手拿著圖紙,一臉的驚喜之色,薛雲卉瞬間清醒了。
她甩了甩腦袋坐了起來,“侯爺,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袁松越將她撈進了懷裡,兩樣物事往她臉前一擺,“穗穗瞧瞧,這地道北邊這片凸出的道路,是不是那樹皮紋路的一半?!”
薛雲卉將眼睛擦了又擦,險些擦出眼淚來。
“可不就是嗎?!”
她立時摸出白瓷瓶,摸了些許在鼻下,靈臺瞬間一片清明。再看那雙北斗星倒疊而成的樹皮紋路,下面一半可不就同袁松越指出的北邊地道一般無二嗎?!
一把摟住袁松越的脖子,吧唧一下親到他臉上,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