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天氣多變,魔都地處種花家南部區域,天氣更是反覆無常,剛才還是陽光萬里,轉眼間已是陰雲密佈,眼瞅著就是要下雨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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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兩人順著林蔭大道穿行在學校的教學區之間,一路之上,都是陳賀在興致勃勃的介紹著他們母校的景緻,卻並沒有發現自己身邊的李穆,正一言不發的看著周遭的一切,眼神之中透出一絲追憶往昔的神采。
這所色調溫和的高等學府,有許多建築保持了簡約不失大氣的風格,規律的人工植景和全木製的簷拱迴廊將教學區的幾棟紅磚建築巧妙地連線了起來,保證綠化面積的同時也為學生的活動留下了足夠的空間,實在是適合靜心學習的好地方。
但在李穆的眼中,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能勾起自己藏在心底的記憶。
曾幾何時,草長鶯飛,她在花叢之中戲蝶而舞……
曾幾何時,蟬鳴聲聲,她在陽光之下揮汗如雨……
曾幾何時,風摧勁草,她在廊簷之下展書研讀……
曾幾何時,霜冷寂肅,她在飛白之中揚雪如塵……
春夏秋冬、風花雪月,這一樁樁、一件件,他都陪在她身邊親身而歷,全部是他親手掩埋的美好回憶,就如同明月昭昭,陰晴圓缺總有定時,縱然千百年來滄海桑田,亙古不變的還是那月光。
是啊,她生性高潔,就如同這姣姣明月,能夠陪自己追尋那一世痴狂,是他的榮幸;可惜自己仍舊逃不脫凡夫俗子的思維桎梏,親手將他們共同培植的愛情種子拋棄,任由它零落成泥、碾做塵埃。
李穆回望剛才所經過的迴廊,眼神不由地一黯,眸底深處泛起一抹痛苦的神情。此刻故地重遊,再次見到這些熟悉的景物,對於他而言無異於一次次的凌遲拷問……
驀然,他忽而伸出手掌,一粒黃豆大小的水珠滴在他的指尖,隨之又是兩三點,那陰雲終於不堪重負,零零星星的雨點已經開始下了起來,伴隨著愈演愈疾的微風,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想到這裡,周身上下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起來,李穆渾身一震,不願在此睹物思人,不禁加快了腳步,跟隨陳賀迅速地離開了這裡。
繞過行政樓,走到招待所門前的空地上,他的耳畔忽而想起了下課的鈴聲,不一會兒,原本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陸陸續續出現了出來休息、或無課回宿舍的學生,整個校園頓時被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和剛才的幽靜形成鮮明對比。
“怎麼樣穆哥?我們學校還是不賴的。”
陳賀一路走來,都快把上戲誇成一朵花了,說的那叫一個口乾舌燥,但他並不知道李穆基本上都沒聽進去,不然這會兒也不會笑得出來了:“我們上戲,不但環境優美,而且美女如雲,要不要考慮多玩幾天?”
“呵呵,還是年輕好啊……”
李穆總算是露出了禮貌性的微笑,他將之前的心緒盡數掩埋在心底,饒有興致地看著校園間那些嬉戲玩耍的身影,“嘛,等安頓好了,不如你我先聊聊?下次有機會來魔都,我絕對來找你玩兒。”
“也對也對,正事兒要緊。”陳賀想起來對方來此的目的,而且是跟自己有關的,頓時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這樣,穆哥你舟車勞頓,先坐了一宿飛機,又開了一早上的車,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咱們晚上找個清靜的地方慢慢談?”
“好啊。”李穆面帶笑容,無視那越下越大、轉眼間已是淅淅瀝瀝的風雨,任由陳賀帶著他進入了招待所,忽然想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你說的清淨地界兒,不會是火鍋店吧?”
“啊?”陳賀正在給他進行住客資訊登記,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有些措手不及,他莫名其妙的看著李穆那神情嚴肅的臉,瞬間想起了平時跟葉小俠開過的玩笑,擺著手爽朗一笑:“嗨,你說東來順嗎?那不可能,我們這裡很正經的!”
李穆笑而不語,他心裡竟然產生出一種名為“慶幸”的感覺。
因為接連好幾次談事兒都趕在了東來順,他現在已經對這個涮羊肉館子有心理陰影了。不過想想看,以現代魔都人的思維模式,如果真的有正事,除非是兒女親家見面這種終身大事,否則一定不會選擇在吃飯的時候去談,他們對於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劃分還是很明確的。
陳賀幫他辦完手續,就先回去上課了,帶著劫後餘生的荒謬感覺,李穆順利入住上戲招待所。這一路走來,對於他而言可謂是故地重遊了,一步一景一回憶,但每一次都是在鞭笞著自己的心靈。
現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