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提出過這樣的疑問,一個夜晚的時間,能夠改變多少人和事?
提出這個疑問的,是被譽為第六天魔王的織田信長及其屬臣,給他們答案的人,彼時還被喚作木下藤吉郎,然而讓歷史銘記的名字,是奪取了織田家天下的猴子,豐臣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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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利用天時地利人和,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裡,築造了聞名天下的“墨俁一夜城”。答案讓人難以置信,一夜的時間,足以物是人非。
東瀛古人的心思,李穆不得而知,但他現在很清楚這種感覺;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驟然聽聞趙離開的訊息,他的內心是幾近崩潰的。
“你,再說一遍。”
早上六七點鐘的時候,李穆默然佇立在上戲的女寢大門前,微微凜寒的目光看著眼前的江疏穎。
“沒聽清楚?行,我再說一次,她已經走了。”
不同於昨晚針鋒相對的潑辣,也不是形同陌路的冷淡,陳述性的平淡語氣,訴說著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實,此刻的江疏穎就連面部表情也是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變化,讓人不禁懷疑這還是那個為了閨蜜把人往死裡懟的女漢子嗎?
“她去哪兒了?”
“回家找溫暖了唄,連夜收拾的東西,攔都攔不住。”
這個身形窈窕的女子正斜倚著女寢的大門,若無其事的剔著指甲,不過如果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她掩藏在平淡之後的其他情緒,幸災樂禍的戲謔之間夾雜著幾分報復的快意:“這個鐘點,應該已經登機了吧。”
江疏穎的話很真實,因為她沒有欺騙李穆的必要。如果剛才她為了閨蜜說謊,他還是會想盡辦法求證的,到時候非但目的沒有達到,自己還要承受李穆的遷怒,何苦來哉?
所以,趙是真的已經走了,不過江疏穎隱瞞了她的去向。那個聰慧如斯的女子,在昨晚的對談之後,就徹底明白了所有的真相和自己的內心。
他們的戀情無疾而終,並不是感情變淡,更多的還是陰差陽錯;相反,正是因為深愛著對方,才會將自己置身於責任和輿論的巨大壓力之下,但他們都不願言明,只是一廂情願的承擔著彼此的痛苦。
然而,昨夜的剖明心跡串聯起那些支離破碎的回憶,讓他們瞬間明白了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兩人都嘗試著挽回彼此,可事實無情的證明,當兩顆原本交融在一起的心靈產生裂痕,再醇美的情感都會變質,她和她的穆哥哥,似乎已經回不到曾經了。
愛情觀念純粹的趙,無法接受一份殘缺的情感,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離去,知會了父母之後,訂了張飛往國外的機票,在天矇矇亮的時候,帶著自己簡簡單單的行李趕赴機場。
當然,這可能只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李穆還是選擇了相信,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逃避時的心理,她現在需要的,不過是一個遠離漩渦的理由罷了。
只是,從趙選擇離開的那一刻起,今生今世,或許她都與娛樂這個圈兒無緣了。
“我來遲了。”
看著怡然自得的江疏穎,李穆面無表情,周身冷凝的氣質讓這個身影挺直如槍的男子,與漸起瑟瑟秋風融為一體:“是我辜負了霽寶。”
“戚,早幹嘛去了?”江疏穎聞言,不屑的撇了撇嘴,唯有這時候的她,才恢復幾分為朋友討公道時的刻薄,“如果你能早點回來,這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現在她已經走了,太遲了。”
遲,是指相隔三月,而非是僅僅一夜。
一個男人,除去父母,此生應守護到底的,難道不正是戀人麼?
但是,這個男人,卻連自己的戀人都無法挽回!
輕聲一笑,江疏穎凝視風中孤影,溫聲低語,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鄙夷:“李穆,你欠她的,永遠還不清。”
“沒錯,我現在滿心懊悔,但卻不能去找她。”李穆的唇邊露出釋然的微笑,無聲無息的轉過身去,平淡如常的語氣,卻似平地驚雷:“她知我,我亦知她。”
江疏穎愣住了。
人生難得一知己,直到此時此刻,他和趙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兩人同心。
如今,那個他陪伴著走過一輪四季的溫婉女子,已經如同那和風細雨,化作他心間一個永恆的夢境,一個不斷破碎重築的夢。情之所衷是你,魂牽夢縈還是你,他註定無法忘記,築夢的人是自己,碎夢的人還是自己,週而復始、無解的輪迴。
這,就是她給自己的懲罰吧。
李穆為人重情重義,卻堪不破心中兩世為人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