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樂平縣。
秋日的午後,風和日麗,天高氣爽。
百兵堂的鐵倉大院,位於興業坊後方,一條筆直的黃土路,直通鐵倉門口,可以容納兩輛大車並行。
這是百兵堂自己出錢修的路,質地堅實,比縣衙門口的路都要好一些。
此時,一支由十二輛大車組成的車隊,正停在鐵倉門口。
二十幾名灰衣學徒,從車上卸下二三十斤重的鐵料,搬進鐵倉大院中,依次稱量過後,再由院中的十幾名學徒,搬到屋中放好。
兩名身穿長衫的賬房先生,站在一旁,手中捧著籍冊,核對著運來的鐵料數量和成色。
雖然卸運鐵料的人數眾多,但在兩名黃衣學徒的指揮下,卻進行的井井有條。
他們是掌櫃孫廣河的弟子,二十五六歲年紀,雖然只是黃衣學徒,但在堂中地位頗高,僅次於李管事和張金奎,掌管鐵倉的一應事務。
一個時辰後,車上的鐵料快要卸完,兩名黃衣學徒口中也停了下來,站在一旁,說笑起來。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學徒說道:
“你說車隊怎麼還沒回來啊?這都七天了,按理說昨天就該回來了。”
另一名馬臉學徒倚在牆上,懶懶地道:
“我哪知道,估計是山路不好走吧,這可是去赤莽山脈深處,就算有人帶路,也很可能走錯。”
“也對,興許明天就回來了,就是這沒了護衛,還得咱們親自帶人巡夜,真他媽的晦氣!”
高大學徒嘴裡罵罵咧咧,忽然目光一凝,看著遠處,眨了眨眼,疑惑道:
“這倆要飯的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啊?”
馬臉學徒聞言,轉頭看了過去。
兩個乞丐穿著一身快要變成布條的破爛衣衫,頭髮亂如雜草,臉上沾滿了土灰,狼狽不堪地走了過來。
馬臉學徒眉頭一皺,大聲道:
“那倆要飯的,滾一邊去!瞎了你的狗眼,敢來興業坊……”
“胡師兄,是我,趙山!”
其中一名“乞丐”啞著嗓子喊了一句,馬臉學徒定睛一看,後半句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快走兩步衝上去:
“哎呦,趙師弟!這是……陳師弟!你倆怎麼成這樣了?”
高大學徒也急忙衝上去,來到兩名“乞丐”身前,驚呼道:
“趙師弟,陳師弟!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兩個狼狽不堪的“乞丐”,正是陳淵和趙山。
趙山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車隊出了變故,黑風寨不講道義,殺人劫貨,我和陳師弟僥倖逃了出來,快,帶我們去見孫掌櫃!”
兩名黃衣學徒聞言,直如晴天霹靂,俱是臉色大變。
胡師兄的馬臉擠成一團,看起來很是滑稽,急聲道:
“師父這兩天一直在等車隊回來,我現在就帶你們去!”
“先別急!”
高大學徒卻是出言制止,轉身拉住一名灰衣學徒,吩咐道:
“快去端兩杯水!”
胡師兄連連點頭:
“是我疏忽了,兩位師弟先喝口水,緩一緩,再去稟告師父。”
趙山和陳淵喝過水,跟著兩人往興業坊前方走去。
路上,兩人問東問西,趙山和陳淵把事情簡單講述一遍,兩人都是駭然不已。
很快,四人來到興業坊中一處四進的大宅院,大門兩側擺著兩個威嚴的石獅子,巨大的匾額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孫府”兩個字。
胡師兄先進去通報,然後趙山和陳淵才走進宅院,來到正堂。
一名年過五旬的富態老者坐在太師椅上,正是樂平縣百兵堂掌櫃孫廣河。
他看到兩人衣衫襤褸的樣子,面色一變,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速速說來!”
趙山帶著哭腔,說道:
“孫掌櫃,黑風寨膽子太大了,殺人劫貨,只有我和陳師弟逃了出來,其他人,全都……全都留在了山裡!”
啪!
孫掌櫃左手一捏,太師椅扶手碎成一團。
侍立一旁的胡師兄臉上,露出痛惜之色。
這可是他花幾十兩銀子,給孫掌櫃買來的檀木椅子,還是兩百年前的古物。
孫掌櫃平日裡對其很是愛惜,今日卻是遭此橫禍,著實可惜。
孫掌櫃卻是無暇注意這些小事,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