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
一種叫她心頭輕慄的存在感從身側傳來。
就像被什麼兇獸盯住了後頸隨時會被撲咬上來一樣的攻擊性。
別枝驀然回眸看向左手邊。
這家港式餐廳的裝潢極具特色她左側將餐廳與商場內間隔開的並不是牆而是一排高大的盆栽綠植。
綠植葉子寬厚基本能夠起到遮蔽的效果。
但不完全。
譬如此刻別枝就能看清在兩盆相鄰的
高大綠植間露出了一片空隙,足以看到商場內。
——沒人在。
是錯覺嗎。
別枝轉回身,同時將手指從費文瑄的扣握下抽回:“師兄,你真的誤會了。”
費文瑄呼吸一滯:“那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回國呢?”
“我從來不是跟你回……”
餐廳門口,迎賓聲音兀然插入:“先生,您有預——先生?稍等啊這位先生?”
那邊話聲與腳步實在凌亂,很難不惹人注意。
餐廳裡僅有的幾桌客人全循聲回頭,別枝也抬眼,朝費文瑄身後望去。
從綠植盆栽後,最先跨入視野的是條長得過分的腿。
黑色短靴打底,迷彩工裝長褲,從下而上沒一絲贅餘,長直凌厲的腿線就乾淨利落收到了腰帶下。
上身是件印花黑t,半袖,露著截小臂。
袖下薄肌流暢,指骨懶勾著腰帶,修長分明的冷白筋絡就在他清瘦手背上根根凸起,性感又凌厲。
別枝下意識屏息,低下頭頸。
大概是那道穿過綠植枝蔓,從她身上一掠而過的,冷漠又漫不經心的眼神——甚至不必等那人在拐角轉正過身,別枝已經把他認出來了。
“庚哥,這邊!”
角落裡的喚聲印證了她的猜測。
別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低頭,顯得她有些心虛,想不明白就被她推鍋給剛按某人身高買的兩套衣褲。
可惜費文瑄顯然遲鈍。
他在短暫走了下神後,就轉回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爸媽讓我年底結婚,時間上太趕了?”
別枝:“……?”
她幾乎忍不住想抬頭否認。
然而餘光裡,某人那長得過分的腿,此刻正從他們桌旁走過。
像錯覺,在費文瑄話聲擲地後,那道側影驀地一停。
“別枝,我們相識多少年了,你該相信我,我是不可能因為父母的要求就輕慢你的。”
見別枝沒反應,費文瑄激動地抬手,又要去拉別枝的手。
“我一定會準備一場——”
“啪。”
餘下話音未竟。
就被只修長冷白的手掌,兀地按碎在了桌沿上。
別枝像受驚,猝然收回桌上的手,向座椅裡一縮。
“好巧。”
頭頂蕩下冷漠倦懶的聲線,偏朝向她,尾音裡還曳著輕嗤:
“……求婚呢?”
別枝下意識地抬眸,眼神順著
那人按在桌邊骨節分明的指背上移。
黑t懸在他清闊的肩骨下隨那人抵按著桌邊微微折腰的動作一根黑繩墜在脖頸下垂晃。
領口內鎖骨藏在他俯低的翳影裡若隱若現。
而更近的是那張清雋又冷漠的臉。
他臨睨著她明明眼尾低垂薄唇勾笑可那個眼神裡卻像是刻骨的冷。
只一眼就叫涼意順著別枝的尾椎骨攀上。
她微僵在那兒。
直到桌對面收斂情緒的費文瑄不解皺眉:“這位先生你哪位
“……”
庚野緩直回身。
這幾秒裡那點冷意從他漆眸與身遭都抹盡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間駘蕩似的薄涼。
他喉結輕滾像渾不在意地將選擇權拋給了別枝:
“我們認識嗎?”
別枝終於回過神。
她將視線從庚野清絕的側顏輪廓掠下落到費文瑄的臉上。
而費文瑄望著庚野終於在記憶裡翻找到這張即便只見一眼也很難忘卻的臉:“他他是不是樓下停車場那家洗車店裡的——”
“是朋友。”
別枝出聲。
在一坐一站的兩個男人同時轉來的目光下別枝在庚野凌冽的眼神下朝費文瑄溫聲重複了遍:
“他是我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