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雪婧氣得冷笑:“說什麼,聽不見。
她故意晃著手裡拿著嚇唬人的小美工刀,比量著給自己修指甲的模樣:“道歉聲音這麼小,沒吃飯嗎?
庚野身後,祁亦揚似乎回過神,無奈站出來:“鄒雪婧。
鄒雪婧回頭看了眼。
瞥見站在祁亦揚身旁那個張揚奪目的少年,她不由地僵了下,把探出去的腳尖往回收,聲音也放輕了:“祁亦揚,我就教育她一下,你別管。
祁亦揚語氣溫和地勸誡:“你嚇得她話都說不清了,就不要再——
他話音停住。
站在他身旁或身後,除了一直望著地上蹲著的女孩的庚野外,其餘人的目光也不由地順著祁亦揚的視線朝那個蹲著的女孩望去。
林哲記得清清楚楚,別枝就是在那個時候站起來的。
安靜,無聲,眼睫長長地垂著,還綴著淚。
她真的哭過了,眼尾和細白的鼻尖都沁著紅,叫人想起雨後被揉碎在指尖的某種花瓣。
但她眼神裡是淡漠的。
接近於了無生息的寂靜,就如同一場冬雨過後,被封凍在冰裡的一朵將死又含苞欲放的花,那種沁透人心的冷淡。
那個神情和她臉頰上的淚痕,形成了一種叫林哲難以言喻的,弦繃弓張一般的壓迫感。
她就那樣走過去,沒有情緒,像無害的貓,眼神和氣息都靜謐。
別枝停在了愣住的鄒雪婧面前,抬起纖細的手腕,她握住了鄒雪婧的手,輕壓上她攥著美工刀的手指。
“喀拉,喀拉……
美工刀被一寸寸推了出來。
刀尖薄涼鋒利。
原本的吵鬧不作。
包圍圈裡外,所有人都像被一個暫停鍵給控住了,死寂一片。
別枝握著鄒雪婧的手,將薄厲的刀片緩緩拉向自己纖細的頸前。
淡藍色的血管伏在雪白的面板下,像蠱人沉淪的小蛇。
她將銳利的刀鋒壓向了自己的頸動脈。
然後女孩很輕地笑了下:
“我好怕,你殺了我吧,好不好?
“——!
刀鋒猛地下壓。
在第一線凹陷變成血痕之前,女孩隔著鄒雪婧僵硬的手攥住美工刀的手腕,被人驀地握住。
刀尖在刺破雪白前的剎那收停。
不知道誰第一個回神:“庚野……
別枝回眸,仰頭,望向身側那個比她高了許多,影子都能將她完全遮蔽的身量清挺的少年。
她怔了兩秒,一點訝異像花綻在她眼尾。
跟著是花落似的浮紅。
“同學,下一秒女孩就蹙眉,眼睫根處微顫,烏黑的眸子裡再次潮溼起來,像一場涼雨將至——
“輕一點。你弄疼我了。
……嘩啦。
林哲聽見那場涼雨還是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在那個盛夏蟬鳴的燥熱間。
暴雨裡,他才看清了庚野眼底那顆久久壓抑到碎烈的火星。
也是那一瞬,林哲忽然覺著。
庚野的報應來了。
——
“庚哥,來了啊?
一陣冷冽的香根草的氣息,將壓著興奮的喚聲送來了林哲耳邊。
鼓譟喧囂的音樂重新衝入耳中。
林哲身影一震,如大夢初醒。
真皮沙發凹陷,折下長腿的青年在他身側空著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去。香菸被夾在修長指節的根處,閒散懶淡地搭在了沙發扶手上,襯著冷白指骨,燃起曖昧的猩紅。
“想什麼,庚野嗓音有些倦,低得透啞,“我路過,都能嚇你一哆嗦?
“沒什麼……
林哲端起手裡快晾乾了的酒杯,心虛地抿了口酒。
興許是杯底折射的光線扭曲作祟,在抬眼的這一瞬間,他望見了對面沙發上,穿著學生制服裙坐在祁亦揚懷裡撒嬌的,那個叫林巧微的小姑娘。
只一個角度,一個剎那,他竟然覺著這個女孩的側臉有點像別枝。
只是缺了她身上的那種勁兒。
這個錯覺叫林哲心裡猛地哆嗦了下,酒杯都差點沒拿穩。
時間隔得太遠,他忽然有些不確定了,只記得那天祁亦揚就站在庚野身旁。但在庚野過去前,祁亦揚本也是要上前的。只是晚了一步。
……不,不可能。
一定是他喝多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