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洗磨的靛青色,深得純粹。
澄澈水流在石壁前漫淌,遺落了滿潭瀲灩的日光。
像是將深山才有的世外桃源擷來了一角。
烈陽漫灑過外面的玻璃天窗,藉著小型瀑布的水源,翠綠的藤蔓植物在落地窗外恣肆生長。爛漫的春意如同一個無數倍放慢的長鏡頭,永遠停留在這片窗形的取景畫框。
“就你這造景,只拿來作酒吧,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林哲扭回頭,看向窗對面坐落的單人真皮沙發,半玩笑道:“要不找人,給你申請個景觀專利?”
單人沙發對著落地窗正中央,恰叫窗外灑下的天光斜劈作光影兩半。
有人就坐在那道分界線裡,微微斜倚著翳影那側的扶手,修長指骨凌空抵著手機,又翻了會兒,長睫才漫不經心地垂落。
“不是我的想法,她的。”
“嗯?誰的?”
林哲回過頭,剛要追問,忽然表情古怪起來。
他一瞬就了悟了答案,顯然這個“她”字在他們多年友誼培養出來的默契裡,已經有了個無需提醒的特指物件。
不但無需提醒,還高危雷區,最好提都別提。
林哲咳了聲,轉移話題:“說真的,你不考慮一下,白天也營營業,做個咖啡廳什麼的?”
“懶得弄,”庚野隨手一擲,將手機拋進旁邊毛毯裡,眉峰蹙起凌冽的弧度,眼底情緒被他的吐字具象,“煩,還吵。”
……三天了。
沒有撥號記錄,某條孤零零的好友申請已經被重新整理過無數遍,但三天過去,除了那句乾巴巴的“我是別枝”外,還是連一句額外的話都沒有。
行。她對他就這麼無話可說。
連他三天不透過她的好友申請,她也完全不在意,追問都沒有。
和她當初甩了他的態度一樣乾淨利落。
庚野低皺了眉。
他眉骨高,眼窩輪廓很深,本就是極具攻擊性的那種。平日裡的懶怠散漫還能消解幾分,此時不言不笑,眉骨凌沉,立時就透出點壓不住的冷意。
林哲被庚野這副跟錢有仇的模樣氣得想笑:“開門迎客的生意,人多還嫌煩?就你這大少爺脾氣,在部隊老老實實開你的飛機最省心,搞什麼酒吧……”
餘下話音在庚野抬起的酒杯裡泡化。
林哲慢半拍地想起來,這個酒吧開起來的初衷,確實只是某人為了省心,想找個能偶爾喝點酒,還不用擔心失身或者失名的自己人的地方。
結果一不小心做大了,名揚西城區,日進斗金。
林哲:“……操。”
這麼一想更氣了。
庚野那邊酒杯擱下,手機又被拎起。
“不是,哥?”林哲樂了,“你喊我出來,也不說話,眼睛還跟長手機上了一樣。怎麼著,才從部隊鬆緊箍咒半年多,就給你勾回手機癮來了?突擊檢查,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在抖音上看漂亮妹妹?”
庚野懶得理他:“沒抖音。”
“少來,現代人哪個沒——”
對上那張俯身拿煙而入了光內的清絕側顏,林哲話頭一卡。
等回神,他幸災樂禍:“也是,你都是被看的。前兩天抖音同城,你喝醉那晚還上了個小熱門。恭喜咱們西城區一絕,現在想睡你的,能從山海路一直排到埃菲爾鐵塔了。”
“……”
提起前天晚上,庚野就眉心直跳。
在自家酒吧裡都差點失了身,跟誰說理。
於是這點不爽被轉嫁,他薄唇間銜上根菸,冷淡地一掀眼簾:“挺好,還知道埃菲爾鐵塔在哪了。”
“嘖。這叫什麼話?”
林哲不滿:“我好歹也是個律所合夥人,和你這待業遊民不一樣,我……哎,忘了問了,你轉民航那審批手續下來沒?”
“沒,”庚野凌眉微垂,“扣著呢。”
“再拖到下個月,這審批流程都夠湊上三年整了,你就非轉不可?你家老爺子也不樂意吧?”
林哲點上根菸,繼續幸災樂禍:“而且我早跟你說,即便他那關過了,隊裡不放你也正常。就說你去年那襟翼事故返航,全區有幾個能把飛機平安降下來?剛拿了三等功,給你批一年傷假就不錯了,還想去民航?——要我是你軍區領導,我也不同意。”
“誰不同意,我也要退,”庚野咬著煙珠輕磨,“大不了民航也不飛了。”
“哈哈,你不飛?得了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