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錦讓張啟靈把這條通道的兩端用碎石頭堆了起來,又把外衣粘上泥,撕碎了塞進了石頭縫隙裡。
她說這樣蛇就會被矇蔽感知,以為這一處的通道是封閉的。
說完真假吳三醒的事情,井道里短暫的陷入安靜,直到吳峫問出另一個關鍵的問題。
“所以,是它綁架了你們?”吳峫擰著眉,不解的問道:“‘它’到底是什麼?”
陳文錦輕輕嘆了口氣,“我無法形容——”
她緩緩說道:“這是我們在研究整件事情的時候發現的,我只能說,‘它’——像是一種力量。”
吳峫追問道:“力量?”
“對。”陳文錦解釋道:“我們生還之後,對於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梳理了很多遍。
但是其中很多的環節都無法連線起來,總是缺少了很關鍵的部分,總是少了一個‘人’。”
“明明少了一個人就無法發生的事情,卻偏偏發生了...”她道:“這個隱形的人在填補那些必不可少的環節,讓這件事情一定要發生。”
吳峫表情越發凝重,而陳文錦道:
“我們越研究就越肯定,這個人一定存在。但是到現在為止,他一點馬腳也沒有露出來...
它簡直像是沒有形狀的、只存在於邏輯之上的什麼東西。”
數十年間接受的唯物主義教育讓吳峫第一時間想要去反駁。
但他動了動唇,看到陳文錦的表情是那麼平靜,他又下意識地住了嘴,腦子竟有些空白,儼然不知道從何問起。
而陳文錦卻似乎是知道他的惶然,一連舉出了諸多事例佐證“它”的存在。
戰國帛書的解碼當真是裘德考解開的嗎?
裘德考從哪裡知道海底古墓的存在?
裘德考到底在執著什麼樣的目標...
最後,陳文錦苦笑著攏起了自己的頭髮,讓吳峫看清她現如今的面容。
隨著她的動作,一股吳峫極其熟悉的味道也在狹窄的井道里飄了起來。
“我們所有人——”陳文錦輕聲道:“所有人,都沒有老。我們被它做了手腳,先是霍玲產生了異變...她從塔木陀回來就變成了妖怪。”
“保持青春的效果是有副作用的...
到了一定的時候,我們就會開始變化,這種香味就是先兆。”
陳文錦道:“我們都會變成禁婆。”
吳峫不理解,活人怎麼能變成禁婆?
他愣愣地看著陳文錦,陳文錦便也由他發懵。
半晌,她像是想要安撫吳峫,便扯出一抹笑來。
雖然她笑得有些苦澀。
...
陳文錦來到塔木陀,是因為戰國帛書裡,汪藏海最後一站便是這裡。
而她相信考古隊眾人的屍化和汪藏海的研究脫不了干係。
(考古隊在海底墓被擊暈,醒來之後就在格爾木療養院,之後發現身體出現了異狀。)
陳文錦希望能在塔木陀找到真正的答案,但她發現“它”同樣滲透進了塔木陀。
考古隊已經死得只剩下她了(張啟靈情況特殊),若是她也身亡,那就無人能給考古隊一個答案了。
吳峫大概理清了整體事情的脈絡,雖然他還是不願相信早在二十年前三叔就被解連環殺死,是解連環假扮了他的三叔這麼多年...
“那文錦...姨...”吳峫問道:“你到屍變還有多少時間?我們還來得及嗎?”
陳文錦握著吳峫的手寬慰道:“你別擔心我,我已經來到這裡,不管是好是壞,我接受命運的一切安排。”
“這裡就是我的終點,也是啟靈的終點..更是解連環的終點。”她道:“你要考慮的是你自己啊,小峫。”
吳峫看著陳文錦,還有她身旁一直未發一言的張啟靈。
——他們都不出去了,這怎麼可以?
吳峫反握住陳文錦的手,竭力想要說些挽留他們的話,嗓子眼裡卻像是哽著塔克拉瑪干裡的砂礫。
明明有千言萬語,到嘴邊卻不爭氣的變成支支吾吾的氣音...
但陳文錦怎麼會不知道吳峫的好意呢?
她心裡又酸又澀,最終也只能抓緊吳峫的手,忍下那些複雜的、不堪與小輩言說的狼狽與不甘。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誰的執念逼她到此,逼她終結。
就像她的容顏未改,心卻已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