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墨頭頂虛虛敲了一下，“所以我來幫你了，快點去收拾好東西，順便請你——”
他驟然截住了話音，看見一個高大瘦削的男人也站在江墨房間，面無表情，黑沉沉的眼神在他身上停了一瞬。
伊明福至心靈，衝他點頭致意，向前幾步使眼色小聲地問陳霽：“這就是那個，躲著小江老師不肯離婚的前夫？”
陳霽嗆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個複雜的關係，“首先，那個還不是前夫，其次，這個是比前夫還早的另一個坑，呃，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他是，是，是……”
他“是”了半天，什麼也沒“是”出來。
“你好。”伊明主動伸出手，“小江老師國內的朋友是嗎，我是伊明，現在和小江老師在同一個專案組工作。”
梁淮笙一頷首，伸出手同他相握。
“梁淮笙。”
三個字，沒有任何起伏。
“哦——”伊明拖長音做點頭狀，沒話找話寒暄著，“梁先生才來是嗎？這幾天天氣冷，您注意保暖。”
“還好。”
梁淮笙懶於和他閒聊，後退一步靠在牆上，低眸同他望過來的視線沉沉相撞，誰也沒有避開。
“伊明。”江墨突然出聲叫住了他，手忙腳亂地往包裡塞著畫板和電腦，“抱歉，你出去等我一下好嗎，我馬上下去。”
“好，那我先去把車發動著，等你。”
他的“等你”驚得江墨一跳，手裡東西嘩啦啦墜到了地上，驚慌失措地抬頭看了眼梁淮笙，他正遠遠站在一邊，臉上的表情一眼便可看出心情不善。
他眼眶難以控制地發熱，止不住抖，身體也忍不住佝僂起來，滿心滿腦此時只餘一個念頭。
快跑。
這時，一雙手臂突然攬了過來，江墨驚叫出聲，懷中的東西呯哩乓啷落了一地，小動物般的哀鳴從口中逸出。
“不怕。”他眼前一黑，被攬著倚靠在梁淮笙胸膛，渾身的輕顫止也止不住，他不想自己彷彿看起來很軟弱的樣子，竭力站直身體，整個後背卻僵硬的溼冷一片。
“墨墨，不要怕。”
梁淮笙埋頭吻了吻青年冰冷白皙的後頸，懷中青年渾身發顫，如此明顯的驚懼顯然提醒著他，他如今所謂的彌補也不過是在他陳舊的傷口上再一次穿針引線縫縫補補。
梁淮笙好似聽到什麼從高處墜落，在他心上摔得粉碎，整個心臟遍佈了玻璃的碎片，每一塊都反射著刺眼的光，叫囂著你都做了些什麼。
“墨墨，乖乖，不怕。”
有誰在他心臟輕輕一握，這些尖銳的碎片便盡數深深扎進他心房，並不是單純的痛字能形容的了。
他嗓音乾澀，又吻了吻青年耳後那一小處敏感的面板，在心底對他發誓。
再動手，把手和腳都剁下來給你。
怕嚇到他，出口的卻是：“墨墨乖，不怕了。”
?
【51】
咖啡廳內。
夕陽把暗黃的光暈投射在牆壁，嫋嫋的濃香瀰漫在每一個角落。
伊明端著咖啡杯，視線落在江墨臉上，筆記本顯示屏給他的輪廓勾上了一圈淡淡的橙光，秀致又溫軟的樣子，他手裡的筆早就停了有十分多鐘，出神地對著顯示屏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江老師，”伊明放下杯子，從懷中拿出一張請柬，推至江墨眼前，“這是我們公司年會的邀請函，也算是年終的慶功宴吧，我幫你也要了一張，時間在下週日，我到時候來接你。”
江墨回過神，猶豫間請柬已經推到了他手邊，伊明順手接過他的畫板唰唰唰幾筆幫他上了色。
江墨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伊明幫他完成拖欠的工作，他知道自己今天注意力嚴重不集中，總是在跑神，導致工作進度有點落後。
“對不起。”他低低說道，纖軟的眼睫垂下，小扇子似的忽閃了一下，撓得伊明心裡癢癢的。
“這有什麼，”他心情極好，下筆如有神，“反正我也沒事兒，今天來就是為了助小江老師一臂之力。”
江墨衝他淺淺笑了笑。
“對了，考慮的怎麼樣？週日我來接你？到時候我借一輛特別拉風的跑車來，保證讓你酷酷的出場，怎麼樣？”
江墨不太想去，他只是眾多外包畫師中普普通通的一個，這次還沒有按時交稿，不想借著伊明的關係搞特殊。
他躊躇了一會兒，找了個藉口：“我沒有合適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