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了。”
“不到三年,我已經開始忘了。”
梁淮笙拿出煙盒,在桌面來回顛倒著。
趙齊愣了愣,搜腸刮肚想著如何接話,他乾巴巴地說:“那也挺好,您別太在意我的話,忘了大家都輕鬆……”
梁淮笙停住了把玩煙盒的動作。
“是啊。”他說,面上表情輕鬆,“說不定再等幾年,我就能全部忘了。”
他在我記憶裡,也會真的死了。
梁淮笙在回程的路上,才終於從煙盒中敲出了一根菸,嫋嫋的煙霧瀰漫在車廂後座。
我不能忘。
他默默想,我不能忘的。
【49】
可忙碌的日常也的確沒給他留什麼回憶的空閒。
聖誕節前後,公司因為跨境併購事宜去了一趟c國,幾十人在那裡呆了十幾天,還聚在一起跨了個年。
工作基本結束後,梁淮笙獨自先行回國。
也就是一念之間,他改簽了機票,又回到了k國,他仍是先去看了曾經的房東,開門的卻是個陌生面孔。
對方告訴他,房東太太重病住了院,短時間內暫時不會回來。
他們談話間,一隻毛茸茸的胖貓從腿邊掠過。
還是薯條。
梁淮笙即時告別了房客,輕手輕腳追上了薯條的足跡,它正躲在角落處,滋滋有味舔食著小盤子裡的肉碎。
他從後面悄悄接近,又上手摸了摸這隻貓。
專心吃午飯的薯條被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就回頭給了他一爪子。
胖貓扔下了沒吃完的午餐和梁淮笙手上的血印子,幾個起躍間跑出了老遠。
梁淮笙盯著自己的手背。
挺好,他想。現在可能也只有你,會替他出氣了。
他去提了一部車,先去見了個朋友引薦的人,如願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沒半小時便離去又開往某個州的大山深處。
據天氣預報報道,這裡如今降雪量極大,創了歷史新高。
他租住的林間小屋裡已生著了暖暖的爐火,牆角的聖誕樹掛了滿滿當當的可愛掛飾,上方還懸著一株綴了小白莓的槲寄生。
梁淮笙把椅子挪到了聖誕樹旁,來回搖著,漸漸睡意上湧,半夢半醒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纖瘦的身影正盤腿坐在壁爐旁。
他的身體驟然繃緊。
三年了,江墨第一次入他的夢。
梁淮笙不敢動,身體僵硬地躺在搖椅上,那個身影低著頭,默不作聲的以側面對著他,爐火給他的臉龐淡淡籠上了一層暖光。
他張張口,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墨墨,現在,我比你大五歲了。
真想抱抱你啊。
天亮了,爐火在半夜熄滅,徒留一爐焦黑,整個屋內冷得不像話。
梁淮笙哆哆嗦嗦從椅子上爬起來,穿上了自己最厚的羽絨服,走出了房門。
此時朝陽初升,他踏著地上厚厚的積雪,一腳深一腳淺映著初暉向山腰走去。
清晨的天邊時不時傳來陣陣鳥叫,一條小河結了冰,梁淮笙拿鞋底在上面輕輕踩了踩,傳來了些微裂開的聲音,朝霞照射在冰層上,紅得閃閃發亮。
他的目光順著看向黃澄澄的太陽,天際霞光斑斕潑灑一片,映著遠山層巒疊嶂,彷彿海浪向他湧來,他低下頭,腳下的雪地也彷彿染上了淺淺的薄黃。
山林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梁淮笙收回目光,咯吱咯吱踩在雪上向深處走去。
他停在了一株光禿禿的樹下。
口袋裡有一把冰冷的金屬靜靜躺著,他深深呼吸了一口,覺得空氣清甜,又抬眼看了看天空初升的太陽,覺得色彩真美。
他放任自己在無人的深林裡大張手臂,原地蹦跳了幾下,在這最後的幾分鐘,他感到了由衷的快樂。
世界彷彿重新掀去了那層薄薄的隔膜,原原本本展現在他面前。
他覺得生命真美好。
冰冷的槍管抵至咽喉,山林深處驟然傳出一聲悶響。
頭頂乾枯的枝椏張牙舞爪伸向天空,驚起一片飛鳥,最終投射在他眼底的,便是這麼一副景象了。
【50】
一塵不染的心理諮詢室內,粱母曾問過,他到底有什麼遺憾?
他心裡清楚知道,卻不能向任何人吐露一字。
還活著,才是最大的遺憾。
一捧紅雪灑了下